不由打了個寒戰,大佬,您真狠,咱不知道練武的人是不是都有金鍾罩鐵布衫的功夫,但咱覺得,普通人挨個三十鐵鞭,就皮開肉綻半條命沒了,這三百鞭下去,饒是再怎麼橫練外家功夫再怎麼提著口真氣,怕也是於事無補吧?一個人,一個奇才,一個狂傲的奇才,親眼看著自己心上人如此屈辱地死在自己麵前,這位墨老爺,您考慮好您要承受的後果了麼?
“大哥呆呆的抱著唐綃的屍體,流淚,之後……我寧願我未親眼看見,父親告訴他,限他三日之內,處理唐綃的後事,三日後,正式繼任墨家下任巨子。”
我明白,我理解,一個人渾身帶傷,傷心成狂時,表情必然是極端的淒慘狠厲,叫人看著心生同情,卻又想起地獄裏的羅刹,墨謝眼淚流幹之後,那姿態,必然令人心疼萬分又恐懼萬分吧?
再翻個白眼,大佬,您真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糖豆吃,可這巴掌太疼,這糖豆太有威脅性,其威力簡直可以媲美糖衣炮彈,不過這炮口是對向您自己的。不是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如果這位墨公子接了巨子之位,來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呢?老人家,您從哪得來的自信,認為他一定會服您的管,認為他一定對您百依百順絕無違抗,還敢把巨子之位馬上傳給一個對您心懷憤恨的狂才?
墨讓歎了口氣,繼續:“第一天,大哥帶唐綃進了地宮,在那裏待了兩天,第三天,大哥回到墨府,抱著唐綃,在校場自焚了。死前,他割破手腕,將自己的血撒在校場上,指天道:以我血起誓,墨家後代,生生世世,代代承受百倍於我之苦。愛而不能,求而不得,情深殤永。”
“我父親……所謂愛之深責之切,當他趕到校場時,大哥已與唐綃燒成一團灰燼,父親見了這慘象,當場嘔血,之後便纏綿病榻,身子日漸虛弱,一月之後,他老人家油盡燈枯,就此駕鶴。”
咱的心咯噔一聲,突然想起吳越的遭遇來,愛人橫死,是否也是死在他的麵前?他也是墨家的後代啊,這便是詛咒所致麼?
轉頭:“墨讓,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你麼?”
墨讓長呼了一口氣,似是慶幸終於說完,之後轉頭向我微笑:“既然已經說出口了,我自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嘿,還真隨和。我點頭:“謝謝了。剛才聽你所述,你的大哥,這位墨大公子,天之驕子,一帆風順,想必一生中從未有過任何不能做到的事吧?”墨讓點頭,表示同意。我再接再厲:“那麼,你相信他會不做任何抗爭,放棄墨家巨子的位置,懷著巨大的怨氣殉情,留下惡毒的詛咒,而不是選擇通過自己的雙手來報仇麼?墨讓,你精通催眠,自然是對人性極其了解的,我想我不說你也應想到,你大哥如此自信的一個人,沒有嚐試過任何反抗就憤而殉情,這樣的做法放到閨中小兒女身上,自然是合理的,但是你大哥這樣的驚世奇才也選擇這樣做,是否太離奇了些?”
墨讓沉吟:“你是說,我大哥也許沒有死?”
我點頭又搖頭:“也許有些冒犯,但我覺得,以令兄的天縱英才,實不像是會寄希望於飄渺的詛咒的人。”雖然殺唐綃的是墨老爺,但我總覺得,以這墨公子的性格,必當是捅破天踏裂地,也要還自己一個痛快的,就算顧及了父子倫常,那麼淩辱唐綃的人,他也不下手懲治了麼?而且我相信,以他的能力,想要讓墨老爺痛苦卻不傷到墨老爺,實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所謂上攻伐謀,下攻伐城。大虐虐心,其次虐身。(這話到底怎麼說的來著?孫子,我對不起您!)
他輕頷首,眼神有些飄忽:“你說的,雖有些道理,但我是親眼看他淋上桐油,晃亮火折的。也是我命人去通知父親,可惜當時我人小力薄,完全不能阻止大哥的行為,反被他打暈,丟在校場邊。等我被弄醒時,大哥已成一團焦炭。”墨讓全身繃緊,似是被自己的回憶嚇到。
我拉住墨讓手臂,好像要把他拉出童年的噩夢:“那麼,我們還是說說怎麼過這個什麼什麼……的吧?”我怎麼知道這裏是什麼什麼,我隻知道,墨讓不會平白無故跟我說他的童年陰影,如果這裏很容易走,他會直接帶我過去。
墨讓恍若未覺:“我父親走得突然,那地宮又非墨者不能知。當時我還小,我二哥和吳越又都不是墨者,所以我們誰也不知道,這地宮究竟在什麼地方,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