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紅被安排到一棟女生寢室休息去了,麻九就睡在了朱碗主的屋裏。
朱碗主告訴外屋的一個叫小鵝的會員抱來了一些幹柴禾。這個小鵝麻九是有印象的,比武的時候,表現還是不錯的。
麻九朝小鵝說了幾句鼓勵的話,朱碗主就叫他出去了。
隨後,朱碗主用火鐮打著了火,開始燒炕。
原來,這間筒子房的炕是串聯在一起的,其實就是一鋪大炕,隻是用間壁牆隔成了不同的段。有趣的是,每個屋子都有灶坑,都能填柴禾燒炕。
煙囪在朱碗主這一邊,哪個屋子燒炕朱碗主的炕都會走煙。朱碗主燒自己的炕的話,別的屋的炕可不會熱。平時這些炕沿下的灶坑都是堵死的,燒哪個,就打開哪個,要不然,就會冒煙了。
苞米秸稈和高粱稈在寬大的灶坑裏劇烈地燃燒著,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紅彤彤的火光從灶坑裏射了出來,照亮了黑暗的屋子,火光幾經反射,映照在朱碗主和麻九的臉上,形成朦朦朧朧的影像。
火光跳動著,屋裏的東西也隨之跳動著,它們若隱若現,在和人捉著迷藏。
一股嗆人的生煙味在屋裏彌漫著,就像一根細小的羽毛不斷撥弄人的咽喉一樣,使人咽喉發癢。
“哈欠!”
麻九打了一個大噴嚏,鼻涕都流了出來,他用手擤了一下鼻涕,甩到了潮乎乎的地上,這是和朱碗主學的。
朱碗主走到炕稍,踮起腳尖,使勁向外拉了拉煙囪板,向外運動的煙囪板帶下了土牆上的一些泥土,嘩啦啦,泥土都落在了炕席上。
朱碗主拿起笤帚,掃著泥土,笤帚摩擦著竹席,發出刷刷刷的響聲。
燒完了炕,朱碗主點著了窗戶台上的油燈,油燈弱小的火苗在透過窗戶紙的冷風的吹拂下,向屋內這一邊探頭哈腰的,似乎隨時要熄滅一樣。
外屋的乞丐們在漫無邊際的閑聊著,這個人剛剛講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那個人就開始大講特講女人,講女人的香,女人的臭,女人的軟,女人的柔,女人的愚蠢,女人的風流······
“小點聲!瞎掰啥呀!”
朱碗主聽得不順耳了,衝著屋門大聲喊道,外邊的吵鬧聲漸漸小了,變成了叨叨絮絮,變成了竊竊私語,變成了無聲的秋雨。
麻九躺在炕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這土炕可能以前從來沒燒過,這一燒,炕雖然熱了,可直冒潮氣,熏得被褥潮乎乎的,都直粘身子。
還有,這炕上好像跳騷不少,一會叮咬一下這兒,一會叮咬一下那兒,弄得麻九左拍右打的,整得手忙腳亂的。
唉!
同樣的土炕,你說這鋪炕咋和通州老營的炕差距那麼大呢?
朱碗主的呼嚕打的是真有水平,那聲音,唉!有高有低,抑揚頓挫,宛轉悠揚,蕩氣回腸,跟唱歌似的,應該說比一般歌星的歌都有震撼力殺傷力。
狗剩子也不斷地說著夢話,一會兒像是吃飯似的,使勁地吧嗒著小嘴,說著真甜真香之類的含含糊糊的話語,一會兒又大呼小叫的,好像是在和惡狗搏鬥一樣,滿嘴髒話,不堪入耳,一會兒又抽抽搐搐哭哭啼啼的,似乎夢見了久違的爹娘。
聽著朱碗主和狗剩子兩人的二重唱,忍著跳騷的騷擾和潮氣的侵蝕,麻九的心裏突突的冒火,眼睛錚亮,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既然睡不著,就數綿羊自我催眠吧!
想到這兒,麻九閉上眼睛,開始數綿羊了。
腦海裏出現了一片大草原,芳草萋萋,一望無際,藍天白雲,暖風拂麵。
就在不遠處的草地上,有一片羊群,白花花的,像一片潔白的雪。
馬蹄聲傳來,一位美麗的少女騎在棗紅馬上,揮舞著鞭子,輕輕驅趕著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