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雖然說不了話,但經曆的事情要多,他起身,囑咐了我兩句,就要和三伯趕往墳地。我也要去,看看三伯是不是搞錯了位置。
我們三個剛站起來,林祖爺風風火火的就趕來,顯然找不到爺爺棺木的事,他也聽說了。
“慢,長子長孫不能隨意離開靈柩。”林祖爺拐杖一橫,就把我們三人擋在靈棚邊緣,然後呼喚高猛,要他趕緊去請鎮上的劉半仙。
高猛雖是我本家兄弟,但已經出了五服了,給奶奶穿孝理所當然,但隻是一個小孝帽子。我們這裏的風俗,根據穿校孝服的類型,來辨認和逝者關係,很好分出是近親還是遠朋。
劉半仙,又稱瞎半仙,不是看不見,而是看不清。
附近婚喪嫁娶挑選吉時吉日,都是出自他的掐算,按照他自己說是白雲山鬆鶴道長三十六代俗家弟子。
劉半仙打開發黃的書籍看了一會兒,念念有詞,接著用手掌大的羅盤對著陽光轉了兩圈。
“七色集結,繽紛五彩,華日當空,陽氣太盛,仙逝老夫人的長子長孫不能離開靈柩,否則陰陽寡合,必遭大禍。”劉半仙說話慢,但吐字清楚。
我不信什麼陰陽寡合的,要是找不到爺爺的棺木,奶奶不能下葬,就的還在街上停放著,兩天找不到,就的停放兩天,如果更長時間找不到,我和老爸、老媽就的被折騰死。再說奶奶錯過午後一點前出殯,太不吉利。
我一大步就邁出靈棚,哪知道老媽提著棍子就出現在我身後,“啪”一下子就打在我屁股上,“你個遭瘟的孩子,怎麼不知道輕重啊。我養你容易麼,懷了三次胎,才生了你,二十年的含辛茹苦,你再惹事,我就死在你麵前。”
什麼,懷了三次胎?
不容我細想,老媽眼淚就斷線般的掉下來。
在我印象中,老媽沒有哭過,就是奶奶去世到現在,她都是幹打雷不下雨。
三伯硬生生的把我按坐在地上。
“老實的給我坐著,不聽劉半仙的,我就打斷你的腿。”老媽守關,我過不去。
“老弟,沒有一點辦法麼?”林祖爺問著。
“當然有,找塊大型的黑布或者不透明的塑料布,遮擋住陽光,然後長子長孫再穿上不透光的衣物,離開靈柩,去墳地就行了。”
劉半仙說完,林祖爺一揮手,就有人去準備,可憐我和老爸整個身體被套在密不透風的黑口袋裏,隻露著雙腳和雙眼。臥槽,第一次在大柳樹村桑拿,我做了吃螃蟹的人。
四個鄉親拉扯著遮陽黑布,我和老爸走在下麵,暈暈乎乎的就到了墳地。
垂柳下,我提起來腰部以下的黑布口袋,走了七步,沒錯啊,新挖出的大土坑,就是爺爺墳墓所在地。
可是三米深,三米見方的大土坑,不見爺爺的棺木。
“你確定沒有搞錯。”林祖爺嚴肅的詢問老爸。
老爸失魂落魄的比劃,絕對錯不了。
“挖,挖,再深三米,擴寬三米。”林祖爺焦急的用拐杖敲打著石塊。如果找不到爺爺的棺木,今天奶奶不能下葬,不吉利的不單單是我家,整個高氏一族都要跟著遭殃。
挖墳的鄉親們唉聲歎氣,自始至終,沒有誰家的墳墓如此的巨大工程,要比以往大三倍。
“按照我說的麵積,挖出來,我老頭子自己出錢,你們每人二十元。”林祖爺處事果斷,也講章法,這是全村人尊敬他的原因。
一聽說有錢掙,坐著,躺著的鄉親立刻來了精神,雖然二十元不多,但在貧窮落後的大柳樹村,要掙兩天才能掙上來。
我為林祖爺所感動,更讓我感動的是鄉親們見錢眼開的熱火朝天勁頭。
失望繼續,依然沒有棺木。
劉半仙從後背兜子裏,拿出杏黃色、背後胸前畫著陰陽魚的道袍穿好,戴好道觀,而且用朱砂筆在額頭點了小紅點。此刻看上去,有些仙風道骨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