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衣再次蘇醒時,睜眼看到的皆是陌生的環境。
然而此時的宋青染還在廚房為她煎藥,聽到響動,端著藥碗進來時卻看見女子愕然地坐在床邊。
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好在她沒有事,於是便高興地招呼道,“沐姑娘,你醒了。”臉頰上的煤灰就像幾撇貓的胡須。
非常滑稽。
但沐青衣卻沒有心思笑,受傷的地方疼痛仍不減,神情緊張,說話聲音細如蚊蚋。
她無心看他,強撐著要站起來,一邊呢喃道,“我不能讓李寒綃再迷惑樓主,我要殺了她。”
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軟在地上。宋青染趕忙過去攙扶她,道,“你現在這樣子,哪兒也不能去。”然後想了想,“沐姑娘,你把話說清楚,是不是已經證實,一切都是李寒綃所為?”
沐青衣疑惑地看著宋青染,搖頭,又點頭,道,“放心吧,你說的話我都記得,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一定能夠帶妖女的人頭回來見你。”
我說的話?
宋青染再度覺得脊背發涼,道,“我說了什麼?”
沐青衣看他似是失憶,便將那日在風流坊他們的對話內容再複述了一邊。可是,宋青染卻因此更加大惑不解。他分明記得曲終之後自己便離開了沐青衣的房間啊,哪裏有說過什麼劍魂,更別說後來的那些蠱惑之辭了。
他自己和沐青衣到底是誰的記憶出錯了?宋清染百思不得其解。
而然她的疑問還沒有問出來,沐青衣漸漸地又昏睡過去。
無奈的宋青染隻能給她蓋好棉被,鎖緊了房門,然後便急匆匆地牽了一匹馬,往出城的方向去了。
風流坊中,李寒綃哭得梨花帶雨,便也趁機在溫如玉的懷裏撒嬌,道,“我真不知自己是撞了哪門子的邪,遇上這樣的事情,那個瘋女人若是再回來找我,我該如何是好啊?”
然而溫如玉的心卻不在懷中佳人的身上,眉頭緊蹙的他此時卻心係一人。
從昨日沐青衣憤然離開風流坊,十二個時辰,他沒有她的消息,忘川也沒有,他估算她的傷勢是不輕的,不由得很是為她擔心。
李寒綃不依不饒,伸手環住溫如玉的脖子,道,“你救了人家,人家要如何謝你呢?”
說著,便將那紅豔豔的嘴唇鬆了過來。
然而溫如玉卻搖頭,推開她,道,“我走了,你好生休息吧。”
李寒綃慍怒,非得攔著他,扯著他的衣袖剛要說話,窗口卻又飄進一個白影。
竟是沐青衣。
溫如玉看她雖然虛弱,卻總算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沐青衣仍是虛弱,她在宋青染家中醒來,第一個念頭便是要繼續鏟除李寒綃這個禍患。因此顧不得自己的傷,又來了風流坊。
而且,帶來了她名動江湖的相思引,琴弦如刀,如劍,每撥動一下,便震得人難受不已。
小小的房間裏再度上演了激烈的一幕,溫如玉實在不明白沐青衣為何如此執著地要殺李寒綃,而且理直氣壯到不屑說半句解釋。
開在枝頭的春宵花紛紛隕落了。
他們過招。沐青衣並不願傷到溫如玉,步步都針對這逃竄躲閃的李寒綃。
因而也頗受限製,無法痛快地施展。
這時候,大門突然被破開。
宋青染還是一身風塵仆仆的裝扮,不由分說便岔開了沐青衣和溫如玉,然後伸手向相思引的琴弦剪去。
沐青衣大驚,向後淩空躍起。
“沐姑娘”宋清染焦急的看著她。
沐青衣卻怒道,“宋護衛,你這是做什麼?”
宋青染不再說話,猛地伸手觸到沐青衣的穴位,指尖稍稍用力,然後對方便隻覺虛脫,埋頭栽倒。
溫如玉立刻三兩步並過來,一手接住相思引,一手扶著沐青衣墜落的身體。
宋青染暗暗舒了一口氣。道,“她是被劍魂蠱惑了。”
原來,宋青染離開揚州,是去尋找一位隱居世外的高人。
對方以畢生的精力沉迷古怪靈異之術,宋青染曾經從他口中聽過有關劍魂的傳說。
所以,當沐青衣提起劍魂,仿佛突然點醒了他。
---劍魂,是一把劍,也可以說,是劍的靈魂。這把劍和普通刀劍相異的地方便在於,它因為長久的沾染暴戾血腥之氣,變得邪惡無比,自它的主人死後,它便擁有了和人類一般的意識,它想要脫離劍的形式,達到人劍合一,道那時,它便能夠擁有實體。
它就如同傳說裏那些企圖修煉成人形的妖精一樣。
曾經宋青染以為這一切都是無稽,但如今不得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