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是血的我,像是隻快被打死的野狗,奄奄一息的趴在醫院門口。
醫院門口的保安見了我,提著警棍大聲嗬斥著,他操著極不標準的普通話,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凶神惡煞的令人不寒而栗。
我有氣無力的問他,醫院不就是救死扶傷的地方。
結果揮著棍棒的保安不屑的一笑,他義正言辭的質問我:“這世界每天都在死人,要都像你這樣,覺得自己快死了,就往醫院門口爬,那醫院還怎麼開下去!”
可是我們的語文課本上講的醫院,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本想著隻要撐到了醫院門口,就會有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從裏麵出來救我,說到底,還是我天真了。
我苦口婆心的對保安解釋了好久,他才勉強相信我爸在醫院已經給我交過醫藥費的事情。
他回到值班放,打了好幾通電話之後,確認了我說的是事實。
不過他還是很失望的歎了一口氣,他說住院部的人已經說了,我的確是在這裏繳過費,可今天下午我爸已經給我辦了出院,我要是拿不出錢的話,就要再進去了。
保安不會說謊,他也沒必要騙我。
我發自內心的佩服我爸的泰然自若,我想如果今天從醫院出走的是我那個婊子後媽,我爸肯定會急的滿世界亂找吧。
“看你怪可憐的,我也就不攆你了,你趕緊自己走吧,我們也是按規章製度辦事,混口飯吃不容易,別讓我們為難。”保安蹲下身子催促我。
可既然已經下定了苟延殘喘、忍辱偷生的決心,我又怎麼會被保安的一句話就給打發走。
我撲了上去,死死抱住保安的小腿:“叔叔,我爸現在還在住院部,隻要你把我帶過去,我爸一定會給醫院付錢的。”
“你別開玩笑了,要是你爸在住院部,那我剛才打電話到住院部的時候,他怎麼不下來接你?”保安一邊推搡著我,一邊繼續問我,“我也是當爹的,爹對兒子什麼感情,我可是清楚的很,你別想糊弄我,趕緊走吧。”
我趕緊跟保安解釋,我並沒有欺騙他,我爸之所以沒過來,是因為他還有另一個比我重要的人要照顧。
“你媽媽?”保安試探性的問我。
我低頭頓了頓,雙眼濕潤:“我後媽。”
保安在我沮喪的語調中遲疑了,我也看出他還是有點同情心的人,趕忙繼續懇求他:“叔叔,求你了,我說的都是真的,隻要你帶我見到我爸,他肯定會為我付醫藥費的。”
“好吧。”保安勉為其難的答應道,“不過要被我發現你小子是在騙我,到時我可饒不了你。”
我爬上住院部電梯的時候,電梯裏探望病人的家屬,全都嚇的從電梯裏跑了出去。
曆盡千辛萬苦,我終於找到了早上的那個病房,看到了守在後媽床頭的我爸。
“爸!”
我大聲的叫著,鼻涕跟淚水在嘴唇邊攪成了一團。
“你別喊我!”我爸不耐煩的盯著我。
我深知我爸無情到了何種地步,但我更加明白,如果我再次從這裏出去,那麼等待我的,必將是慘死街頭。
我還不能死,我必須活下去,不然傻子姐姐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強烈的信念支撐我的痛入骨髓的膝蓋,勉強至極的做出了並不標準的下跪姿勢。
我真摯的望著我爸:“爸,我知錯了,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爸端直一腳飛了過來:“真是個賤種,早上是那個王八蛋口口聲聲說跟老子一刀兩斷,你倒是繼續牛逼啊,現在像狗一樣跪在這裏,不覺得可笑嗎?”
我被踹的直咳嗽,唾沫星子中裹著血絲。
旁邊的保安都看不下去了,他護著我,指責我爸:“虎毒不食子,就算孩子有天大的過錯,你這樣對兒子,不覺得太過分了!”
“過分?”我爸更加生氣了,他斜著頭,“老子教訓自己的兒子,還輪不到你這個看門狗插嘴!”
“你這人怎麼這樣!”
我爸跟保安越吵越凶,引得旁邊病房的病人全都圍在門口看,很快醫院的工作人員也都趕了過來。
他們看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我,再加上保安的一番義憤填膺的講述,大家把輿論的矛頭都瞄準了我爸。
很快,我那個後媽,也被卷入了指責的風口浪尖。
婊子後媽畢竟是個女人,臉皮薄要麵子。她被這些刀子一樣的直言直語戳的躲躲閃閃,縮在病床上,緊緊用被子蒙著頭。
我爸終於頂不住壓力,答應出錢給我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