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跟了他三年,在此期間,他能說出所有女朋友的三圍,卻始終不知道,他們相識那天就是雪蘭的生日,當然,後來倒黴催的又變成祭日,二十三年,生死一輪回。
那段歲月,沒有莫迦瑄的夜晚,忙完沒事做的雪蘭多半會蜷身在客廳沙發一角看電視。
那天雪蘭正在看一部印度老電影,莫迦瑄推門而入,他剛簽完一個大單,心情尤其好。
其實莫迦瑄每次在工作上取得喜人的成績,不管應酬到幾點,總會到雪蘭這裏待上一段時間,哪怕隻是看看她……三年時間,逐漸養成習慣。
看著莫迦瑄眉目間蓄滿喜悅,雪蘭的心情跟著好起來,她笑著回他,自己雖然不是佛教徒,卻一直想去印度的菩提迦耶看看能令釋迦摩尼頓悟成佛的菩提樹,還想去看泰姬陵,那個詮釋了帝王愛情的世界奇跡。
結果莫迦瑄對雪蘭的心願嗤之以鼻,他說有品位的女人應該向往瑞典的北極光,馬爾代夫的白沙灘……喜歡菩提樹,莫非也想大徹大悟,跳出紅塵外,不再惹塵埃?
還一臉不屑的嘲諷傾舉國之力,耗無數錢財修建泰姬陵的國王沙?賈汗想不開,不就是死了個老女人麼,犯得著勞民傷財,給那女人修建那麼奢華的陵寢?
女人不可能年年十八,可十八的女人還不是年年都有,何況孩子都生了十幾個,不用試也知道肯定鬆到不能再鬆,哪有小姑娘好玩?
換成是他,有那權勢和財富,與其砸在一個死人身上,還不如多找幾個年輕貌美又風騷的新人。
他還說泰姬陵再美,可本質上就是一座特大號的墳,裏麵葬著橫死的鬼,他絕對不去那種晦氣地方,隻有不切實際的小女孩才會相信所謂的肉體沒了,愛情還在……
敲門聲響起,安苒反應迅速的抖開床上被單遮住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安靜下來的錄音筆,福嬸端著藥推門而入,看到安苒表情,立刻緊張起來:“苒苒,身體又不舒服了?”
安苒抬手摸摸臉:“沒什麼,就是有點想家。”這樣的理由,既合情又合理。
果然,福嬸的表情由緊張轉成無奈:“想家我就陪你回去看看。”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對上落在地上的被單,將盛藥的托盤放到床頭櫃上,彎腰就去撿床單。
“福嬸你放著吧,這裏有點不方便,我自己收拾就好。”安苒果斷出手攔住福嬸,又趁她走神的檔口,用柔和隨意,讓人完全提不起戒心的輕鬆口吻問起來:“對了,福嬸,迦瑄什麼時候從印度回來?”
“啊?”福嬸扭頭看安苒,早就聽說安苒變了,可沒想到變得如此不同,想想安苒剛住進來,迦瑄就像躲瘟疫一樣跑到國外去,換做從前,肯定又要鬧得雞犬不寧,如今隻是躲在房間,默默傷心,叫人看著怪心疼的。
再則,迦瑄去印度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既然安苒這麼問,可見她也是知情的,所以福嬸放鬆警惕,笑著安撫她:“再過幾天少爺的假期就滿了,苒苒放心吧,他在上班前肯定會從印度趕回來。”
安苒溫和的笑著:“哦,這樣啊,多謝福嬸。”端杯服藥,送走福嬸,蹲下來收拾爛攤子,不意間觸到錄音筆上的按鍵,它又響起來:“不要親,好癢--不要、不要停……啊--迦瑄,我愛你!”
再聽一遍,揪心之餘,又生出一種難以忽略的突兀感,忙拽起被單重新翻閱那些照片。
冷靜下來再看,果然發現蹊蹺之處,畢竟她和莫迦瑄睡了三年,有些私密的事情,較之旁人,應該還算得上了解……
將照片全部回收進信封,關上錄音筆,掏出出院前夏婉婷送她的新手機,撥通安宗凱的私人電話,從容而堅定的開口:“爸,請給我一份宋培琳和安家合作協議的原件。
“……”
安苒坐在咖啡廳裏,聽著舒緩低柔的輕音樂,品著奶茶,透過敞亮的落地窗看著對街莫林投資總部大廈--那是她曾經工作過的地方,說實話,安苒心裏並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麼平靜。
桌位是宋培琳預訂的,她約安苒九點半見麵,可直到十點半才見她姍姍而來。
冶豔的彩妝,濃鬱的香水,臉上的笑容傲慢無禮,落座之後,斜睨著安苒,洋洋自得的說:“我本來已經要出門了,哪裏想迦瑄突然來了興致……嗬,讓安小姐久等,實在不好意思。”
莫迦瑄三天前就回國了,不過一直沒回濱海灣老宅,手機始終關著,福嬸把電話打到他永安大廈的座機,也沒人接。
安苒略垂了視線,臉上的笑容大方優雅,端起奶茶,波瀾不驚的說:“沒關係,我現在時間很充裕,不用像宋秘書這樣的打工族,每天都得累死累活的忙著幫我和老公積累資本。”
見宋培琳明顯愣了一下,安苒勾勾嘴角,輕啜一口奶茶,容色溫和,嗓音輕緩:“還有呢,我已經結婚了,如果宋秘書喜歡傳統一點的稱呼方式,那就叫我莫太太吧。”
平心靜氣的幾句話,卻叫宋培琳登時變了臉色,嗤聲一笑,不太自然的移開視線,抬手招來剛剛被她遣走的服務生,要了杯咖啡,等到再次麵對安苒時,又恢複到先前的傲慢表情:“哎呀,我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有些欠考慮了呢!”
見安苒沒接茬,她瞳孔微縮,兀自繼續:“迦瑄很喜歡約我在這家店見麵,我也是被他養出的習慣……所以沒多想就把地點定在這裏,卻忘記你的心髒--嘖嘖,不適合稍微激烈點的享受呢!”
安苒但笑不語,默默看著宋培琳賣力表演。
外麵豔陽高照,宋培琳卻穿了高領衫,服務生送來咖啡後,在冷氣直吹的空間裏,她又開始頻繁的調整衣領高度。
安苒隨著宋培琳的動作,看清她脖子上露出的斑駁吻痕;手指上戴著的耀眼鑽戒;左腕上繞著的菩提手鏈……扯扯嘴角,舉手抬足一如初見時的從容優雅。
捕捉到安苒視線,宋培琳嘴角翹了一下,慢條斯理的掀起領子遮住吻痕,好似低聲反省,但出口的話卻是一字不漏鑽進安苒耳朵:“真是的,出門前明明選了一件保險的衣服,結果還是不小心被外人看到,迦瑄知道又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