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她這個狀態已經持續了一個半小時,幾個經驗豐富的幼師輪番上陣也沒能把她哄好,任誰問話都不回答。

邁進園長室,福嬸視線立刻被被蜷縮在沙發一角的李覓萱勾住,心跟著揪成一團。

而莫奶奶卻在不經意的一眼過後,敏銳的發現微微開啟的後門縫裏有一隻陰冷窄細的眼睛,正在窺視室內情況,那是--思思?

莫奶奶一愣,時刻準備著的思思立馬做出反應,利落的調轉輪椅就跑。

等莫奶奶追過去時,隻看見走廊對麵的電梯門緩緩合起。

園長跟在莫奶奶身後,熱絡的打著招呼,莫奶奶因為看見思思,有些心不在焉,那孩子的眼神讓她寒徹肌骨。

李覓萱看見福嬸後,一下子撲進福嬸懷裏,終於開口:“姑奶奶,我怕……”嗓子啞得不像話。

聽見這一句,先前圍在她身邊的幾個老師麵麵相覷。

福嬸一手摟住李覓萱瘦弱的小身子,一手輕拍她背後幫她順氣,柔聲細語的哄她:“萱萱不怕,姑奶奶在這呢,不怕不怕……”

在福嬸的安撫下,李覓萱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福嬸趁機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李覓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倉惶的看向後門。

莫奶奶看見李覓萱的動作,麵色一沉。

確定原本躲在後門外的思思已經不見,李覓萱才怯怯開口:“思思小姐把安熙推下去……”

不等李覓萱說完,莫奶奶拔高一嗓子:“什麼?”

李覓萱嚇得一哆嗦,縮下脖子直眨眼,一副等挨揍的模樣。

情緒稍顯激動的莫奶奶這才發覺自己驚到孩子,忙轉向福嬸:“麗珍呐,我不是故意的,你趕緊哄哄她。”

福嬸好說歹說,總算哄住李覓萱,在福嬸的誘導下,李覓萱接續道:“她說如果我敢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就用鋼針紮死我,她原來是要把我推下去的,結果被安熙看見,他過來擋住了我,自己就掉下去了,滾了好多圈……”抱住自己的腦袋,放聲大哭起來:“我看到安熙躺在那裏不動了,姑奶奶,安熙會不會死掉,就像我媽媽那樣,再也不回來看我了?”

眾人聽到這裏,各個麵色如土。

園長回過神來,忙問思思的帶班老師:“安熙呢?”

帶班老師左瞧瞧右看看,兩邊同事全都搖頭,她開始顫抖起來,就跟秋風中的落葉似的,聲音也現出明顯的哭腔:“我、我先前就看到李覓萱狀態不對,沒、沒看見安熙……”

福嬸在電話裏聽說李覓萱受傷,那個心急火燎,來到之後發現她隻是臉被抓傷,剛鬆口氣,哪想到事情急轉直下,問題可能更嚴重,這下真麻爪了。

李覓萱當時嚇懵了,慌不擇路,跑到二樓大廳電梯旁的安全出口後摔了一跤,大聲慟哭被路過的工作人員發現。

不過那裏並不是出事地點,所以聞訊趕到的帶班老師並沒有看到安熙。

跟隨李覓萱,眾人來到三樓走廊盡頭載貨電梯另一側的樓道口,這裏平日鮮少有人經過。

當然,更不允許小孩子們到這裏來玩。

出了這樣的事,責任多半是要算在經驗不足的帶班老師頭上的。

帶班老師心裏不舒服,小聲嘟囔著:“莫思思是蓄意傷人吧,果真不是一般人家養得出來的,思維還真縝密。”她沒見過莫奶奶,更不清楚莫奶奶和莫思思的關係。

走在帶班老師前麵的莫奶奶聽了這話,臉上白一陣,青一陣的,她覺得自己老糊塗欠考慮,思思在這裏,她還來,這不是送上自己這張老臉給人抽麼?

推開樓梯門,大家錯愕的發現坐在輪椅上的思思呆呆的望向樓梯平台。

帶班老師第一個衝上前去,伸手拉住思思的輪椅,視線搜尋著空蕩蕩的樓梯中間平台,隱約看見塑膠地板上有幾點可疑的痕跡。

思思回過頭來,看見莫奶奶淩冽的眼神,瑟縮起來,偷偷往帶班老師身後躲去。

帶班老師認識福嬸,不過她知道福嬸不是思思家長,加上焦急,態度也不夠和善:“莫思思,安熙呢?”

思思癟癟嘴:“我不知道,他之前明明躺在那裏,可現在不見了。”

莫奶奶擔心思思闖下大禍,不過她也好奇思思為什麼要針對李覓萱,誰讓自己命不好攤上了,既然來了還能往哪兒躲,豁出這張老臉去,上前兩步,正視思思,冷聲問:“思思,為什麼要傷害同學?”

思思將一口排列不整齊的菌斑牙咬得咯吱咯吱響,斜眼瞪向李覓萱,目光中蓄滿不屬於她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該有的陰狠毒辣,瞪得李覓萱抖如篩糠。

莫奶奶對思思的表現厭惡至極,難堪和憤怒讓她不顧場合的發飆:“莫思思,我在問你話呢!”

思思知道莫奶奶不喜歡她,但從前看到她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哪見過這種勃然大怒的表情,還是在有外人的場合,癱在輪椅上的思思打起擺子來,害怕的哭出聲:“太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要傷害安熙,在這裏我最喜歡的人就是安熙了。”突然伸手指向李覓萱:“都怪那個死不要臉的賤貨,如果不是她,安熙怎麼會滾下去?”

“死不要臉”、“貨”--莫奶奶不可思議的盯著思思,一個四歲的孩子,怎麼會說出如此不堪的字眼?

福嬸為人謙和,從不造口業;幼兒園也不可能允許園內小朋友這麼說話;至於莫迦瑄,那張嘴有時候的確夠黑,但不可能在他女兒麵前黑吧?

當年莫敏之違背莫奶奶的意思,被莫奶奶打折了小腿骨,對於親生兒子尚且如此,何況是她不喜歡的思思?

莫奶奶舉高了巴掌,不過被園長及時阻攔住。

園長暫時安撫住莫奶奶,轉頭去問思思討厭李覓萱的理由。

思思先前警告李覓萱不準把事情說出去,可李覓萱不但說了,而且鬧得連她最害怕的太奶奶都知道了,叫她如何能不恨死她?

“那個姓李的小賤人,她姑奶奶是我家傭人,她爸是我爸爸公司裏的員工,窮鬼一個,憑什麼跟我搶安熙?”頓了頓:“安熙明明是我的,可那個小賤人來了之後,整天死皮賴臉的纏著安熙,搞得安熙都沒時間陪我。”表情愈發的猙獰扭曲:“我爸爸每年都會繳好多稅,養活一群賤民,他就我這麼一個女兒,讓我不開心的,統統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