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公公婆婆準備好禮物,她又找出給自己父母的禮物。她父親的禮是同仁堂的西洋參,她母親的禮是梅蘭芳黑膠唱片。她母親是榕城大學藝術係聲樂副教授,又是京劇票友,她從小就被帶著聽戲。聽得久了也似模似樣會唱上幾句,拉京胡的榕城京劇院胡伯伯說她是個唱戲的好苗子,到是想要她認真跟著學戲,但是被她父親給攔下了,當當票友還成,真要唱戲,他是萬分不願意的,她母親也就作罷。
下班時分,夏小凝給陳琴打電話,說老家來了人,不回去吃飯。沒一會程睿寒的電話打了過來,夏小凝隱忍地走到樓道小心接電話,程睿寒如常的柔和:“小凝,晚上有客人?要不我過來招呼一下?”
夏小凝極其有禮地回:“程董,不麻煩您了,是我婆婆給我捎了一些東西,我吃過飯就回。”
那邊的聲音波瀾不驚的溫和:“小凝,我今天沒有應酬,你吃完飯我去接你。”
夏小凝客氣地回絕:“程董,我不知道吃到什麼時間,您好好休息。”
輕輕地歎氣聲:“小凝,還在生我氣了?我那天說話是有些過分,其實我心裏不是那麼想的,我把你當小公主一樣寶貝著,真的,很寶貝。”
眼淚又掛在睫毛上,夏小凝咬住唇,好一會才說:“沒事,程董,您開心就好。”
程睿寒沒有說話,夏小凝輕聲問:“程董,若沒有其他什麼事,我掛電話了?”
“小凝,吃過飯早點回家,注意安全。”
電話打完,程睿寒失神地盯著桌上的電話,和夏小凝生活要小半個月了,關係非但沒有一絲進展,反而夏小凝對他更為客氣有禮。前一段時間夏小凝有時還說一句半句氣話,如今她很小心地掩藏她的一切真實想法,要麼極其沉默,要麼說話非常小心翼翼,話語也是簡短到不多一個字。
女人心,海底針,夏小凝更是封閉的女人心。
掛掉電話,夏小凝驀然抬頭見周時雨在不遠處溫潤地看著她,她頓時吃了一驚,慌忙用食指去擦眼淚。
周時雨走近她,遞給她一張雪白的紙巾,憐惜看她一眼,折轉回他辦公室。
夏小凝看著周時雨修長挺拔的背影,心生感激。這個男子總是讓她感到舒適,既不擅入到她的隱私地,又得體地愛護她。
晚餐夏小凝約小王在他住的酒店附近金錢豹吃飯,小王是個踏實穩重的人,他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五分鍾到,遠遠看到夏小凝笑容滿麵。小王常到錦城辦事,兩邊父母常托他帶東西,夏小凝不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故而十分熟悉。
他鄉遇故知,兩人自是談得很熱絡,夏小凝問他的公公、婆婆、父親可好?
小王笑著說:陳院長、夏院長,餘處長身體都很好,不用擔心。
都是年輕人,話語也有共同點,說著說著,小王說得房子上。說他們有眼光早早就買了房子,現在房價‘蹭蹭’往上漲,怕是他們買的CBD地段已漲到二三萬一平了。
聽了這話夏小凝不由地暗了神色,自陳安南決定留在錦城,在他們大學要畢業時,雙方的父母一合計,既然要安家在錦城,那就給他們置套房子結婚用。兩邊的家長特意到錦城花了一周的時間,給他們挑了三環的一套期房,那時買下來一平方米房價還不到一萬五,坐北朝南的三居室所有手續辦下來才二百萬剛出頭。她父母說既然是婚房,他們出一半的錢,但她婆婆給讓回去了。她婆婆說錢還不都是給他倆留著,往後也都是他們的,她父母也就沒有再堅持,但給了陳安南一百萬裝修置辦家俱電器啥的。
沒想新房剛剛裝修好,還沒進去住一天,就已經成了別人的產業。夏小凝心中一直都痛著,這會小王問到她的疼處,她沒有答話,低頭喝雪梨燕窩羹。
小王沒有發覺夏小凝的黯淡沮喪,仍興致勃勃地說:“夏小凝,我還要在錦城呆兩天,你有時間帶我參觀一下你的新房,我們院鬼筆常常自吹他的設計可以和錦城的大師相媲美,我到要看看是不是如此?”
夏小凝勉強說:“張工是設計院的頂梁柱,設計理念確實非常出類拔萃,不比錦城大師差。”
小王還要繼續往下說,夏小凝推去上衛生間,方才打斷這個話題,等她回座位,她轉了話題探討海峽局勢。
一頓飯吃下來,夏小凝心力交瘁,她提著重重的紙盒回了自己的家。家還是自己的家,感情還是原來的感情,夏小凝躺在沙發上好一會,等心境平和後,才收拾紙盒。她婆婆給她又捎來不少吃食,麵線、建寧蓮子、莆田本季的幹桂圓肉、幹貝、肉燕皮、山麻鴨還有陳安南愛吃的筍幹和鹹魚。她分門別類放好,又把家裏的衛生打掃一遍,把已經蒙上灰塵的大大小小白色浴巾用袋子裝好,等她回家住再清洗。
等忙完這些事已經十點多鍾,她窩在沙發上給陳安南打電話,告訴他媽媽又托人捎來了不少好吃的。
兩人如膠似膝地聊著,陳安南問她,十一還去不去海南?
夏小凝看著窗外缺了圓潤的月亮,猶猶豫豫說要看公司安排不安排加班,如果不加班,應該能去。
陳安南頓時有些黯然,如今的他和她都已經身不由己了。
近十一點,夏小凝不得不起身去龍騰苑,她步履蹣跚地走出小區,慢慢往地鐵站走。
一抹夜的影子站在邁巴赫旁,他見夏小凝出了小區,越過車窗按了一下喇叭,夏小凝驚了一下,抬頭瞧著他,沒有說話默默上車。
車內很安靜,程睿寒放TendeHeat的曲子,氣氛才有了一絲流動。夏小凝眼觀鼻,鼻觀心,兩隻手的指頭輕輕地摳著。
夜,不是良宵,不是美景,隻有街燈不遺餘力照著夜的黑。
一路靜默,到車庫後,程睿寒下車把手遞給夏小凝,夏小凝低著頭遲疑把手給他。
低沉沙啞地聲音響起:“小凝,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客氣禮貌的話語不拒不抗:“程董,您覺得怎麼合適就怎麼著吧。”
一拳如打在棉花上,失去了力道和方向。
真能從一張白紙一樣重新開始?程睿寒心裏也明白隻是自欺欺人罷了,雖然現在他和夏小凝手牽著手,心卻是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