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高總的太太隔三差五聯係夏小凝,說說貼心話,常常讓她來家吃飯。
八月二十六日陳安南久違的電話響起,她極為喜悅接通,電話裏長久沒有半分聲響。她不由地焦急,不停喚他,他仍然沒有說話,隱隱聽到抽氣的聲音,她想聽真切,電話隻餘下‘嘟嘟’聲,回撥已經關機了。
八月二十七日下午程睿寒急急尋了過來,帶她去了機場飛吉隆坡,晚近十一點才到吉隆坡國際機場,趕到希爾頓已近子夜。
途中她婉轉問了好幾次,這麼急到吉隆坡來為何?
程睿寒詢問陳安南給她說了什麼沒有?夏小凝搖頭,程睿寒凝重望著她,猶豫片刻沒有說話。
這樣的沉重,讓她極為驚嚇,各種不好的場景浮在她麵前,她尖叫問:“程睿寒,是不是安南遇到什麼不測?如果安南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拚命!”
這話讓他頓時變了臉色冷笑道:“夏小凝,陳安南能有什麼事?他好得很,全身上下都好好的,
連汗毛都安然無恙!”
她立時鬆口氣:“睿寒,那你帶我到吉隆坡來做什麼?”
見她心裏隻有陳安南,他心頭的戾氣直往頭頂竄:“你自己問陳安南,陳安南的事他自己不說,我也不想多嘴!”
說完回了他的房,夏小凝極是不安不停撥陳安南的電話,一直都關機,怎麼撥也撥不通,上網給他留言,他的頭像始終灰沉沉一片。
傳統的馬來西亞婚禮習俗不是女子出嫁,而是男子出嫁,男子到女子家落戶,但移民到馬來西亞的華人還是保留了自己的傳統。在馬來西亞的華人大都是福建人,幾乎傳承了老式的模式,隻融入了一點點馬來婚俗。這些老式的傳統比內地更為講究,特別是豪門大族,更是一點也不馬虎,提親、下聘、定婚、納采、擇日、成親一個環節也沒有少。
馬來西亞結婚的年齡不分男女均為二十一歲,若是沒有達到二十一歲的女子,父母同意簽訂同意書向國家注冊局申請即可。
雖然陳安南家在國內,但吉隆坡分公司禮數一樣也沒有缺地給他大力操辦。婚禮前一周他才通知父母,陳建年、餘淑芬輪流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他一聲不吭,由著父母痛罵他是陳世美!罵他沒有良心!
痛罵過後,也隻得這一個兒子,婚禮前二天才遮遮掩掩從福建趕來。來到大馬,陳建年在無人處踢了陳安南幾腳,餘淑芬邊哭邊罵,他始終咬牙不說一句話。
大婚前一晚,按華人的習俗男女各自在家舉行上頭儀式,上頭儀式他目無表情如木偶般任好命佬擺布。送走客人他立刻褪下新長衫長褲,穿著夏小凝給他置辦的桑蠶絲睡衣,捧著少年時兩人的合照痛哭。壓抑的低哭透過門縫隱隱傳到客房的陳建年、餘淑芬耳裏,讓老兩口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極是擔心,過去敲門詢問,又問不出所以然,除了陳安南眼紅紅的,其他看上去又很正常。
次日清晨按華人的習俗選吉時去新娘家接親,在他跨上婚車那一刹那,他看到臉色慘白的夏小凝,還有那個人!
他就這麼看著夏小凝身形不穩,漸漸向下倒,他慌忙跑過去,那個人接住暈倒的夏小凝,掐她人中,他緩緩轉身,就在他走向婚車的時候,一聲淒厲的叫聲:“陳安南,你負我!你負了我!”
他回轉走到她跟前,她全身不停地顫抖,臉色如掉入雪地,他閉眼:“對不起,凝凝,我負了你,你……”
她舉起瘦削的手掌,他閉著眼站在她麵前紋絲不動,淚水急速奔湧而下,舉在半空的手無力滑落,她捂著臉後退茫然地跑,沒有方向,沒有目標,隻是拚了命地跑。安南,陳安南,為了你的性命安全,我豁了自己的清白救你,你,你,你卻扔下我!扔下我獨自一人!我這麼在乎你的安全,你卻已然孔雀東南飛!
當天返程。六個小時的飛行,夏小凝一句話也沒有說,如木頭人不吃不喝,隻是閉著眼默默流淚。
程睿寒不停用白帕子給她擦眼淚,又不停撫她的胸口,怕她急氣之中氣順不過來昏厥。
轉鍾後出航站樓,杜一帆去取車,她呆滯招的士。
他一把拉住她,輕聲哄她:“小凝,晚了,你又沒有吃一點東西,住龍騰苑,我好照顧你。”
她甩開他的手,自顧自攔車。
他拽緊她的胳膊不放手,她這個情形讓她一人走了,不定會出什麼事,返程時她的絕望讓他極度的恐懼,怕她一時想不開做些傻事。
見他不放手,她壓抑許久的話如潮水一瀉而下:“程睿寒,你給我聽清楚!是陳安南欠你的賬,不是我夏小凝!你要欠賬你去找陳安南要,從今天起我不欠你一分錢!我和你也沒有任何關係!”
他的臉色漸漸發白:“小凝,你是我愛的女人,怎會和我沒有關係?”
她的眼神如北極冰山,除了冷就是恨:“程睿寒,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別把我玩了還把我當傻子!你哪個地方不好開分公司,偏偏跑到馬來西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居心!你辦簽證拿走我的護照一直不還我,陳安南這麼大的事你按住不發,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天讓我看戲!你處心積慮拆散我和陳安南,你總算如願以償了!
但我也告訴你程睿寒,從此後我就是被地痞流氓玩,也勝過和你在一起,你讓我惡心!惡心!你看著道貌岸然,可你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幹淨的,連毛孔都泛著肮髒和惡心!你這樣人盡可妻的男人,就跟牛郎一樣惡心!”
瞬間他臉色急變但還是沒有鬆手,心底如火般的仇恨讓她揮掌扇向他,這一掌的力度比扇陳蒙的力度還大,猝不及防五個指印深深印在他臉上:“程睿寒,這一掌是還你的!你早死早投胎,免得在這個世上禍害人!”
五內俱焚的無腸可斷,見杜一帆過來,他慢慢地,慢慢地鬆了手,她立刻鑽入一輛的士,他直直地看著她的背影木然道:“一帆,跟上夏小姐,不要讓她出事。”
如巍峨的大山崩潰,如堅固的防線決堤,他現出前所未有的心神衰竭,杜一帆慌道:“程董,那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