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明天找到工作,但發薪水也得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她吃和住沒有辦法解決。

猛然她想起在阿二鮑翅館工作的情況,雖然在那裏工作不到半月,但她基本也了解了酒店的運作流程。一般酒店會給服務員和廚房的師傅提供住宿,而且酒店還供應二頓工作餐,阿二鮑翅館是大酒店,提供給管理人員的工作餐還是挺不錯,她去應聘酒店的工作,食宿都可以解決,發得薪水隻要不亂花,日常消費也應該夠。

隻要沒有大的目標和理想,單單隻是養活自己,不難。難得就是人的欲望不隻是維持基本生存,還有遞進的各種要求,有時欲望是把雙刃劍,一方麵催人奮進,另一方麵也會把持不住跌進紙醉金迷的漩渦。

她這一生並沒有吃什麼苦,自個的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富足,在家合家嬌慣著,千般愛寵,哪怕和陳安南到錦城,在經濟上兩人過得並不局促,在同齡人中也算優越。

之後被程睿寒關在蓮郡,她在生活上也沒有受什麼罪,反而極致的奢華。雖然現如今沒有公主,但他給她供養也和王室成員不相上下的待遇,有時更是有過不及。其實她也明白他為何這樣嬌慣她,由儉入奢易,由奢到儉難,他就是要在物質上俘虜她,讓她在糖衣炮彈下乖乖倒在他身下,讓她不能過苦日子,離不了他。

其實這個世界誰沒有欲望?誰不想過好日子?雖然有苦行僧願意過苦日子,但畢竟是鳳毛麟角。在這個極端放大欲望的物質社會,人的心性變得浮躁,變得急功近利,能夠獨善其身,潔身自好的人不多了。

不是人的本性惡劣了,而是大環境下,容易被同化和改造。在發展經濟的同時,優秀的文化思想沒有同期得到維護弘揚發展和傳承,反而社會陰暗麵層出不窮,導致民眾道德底線漸漸下滑。如果隻是單一偶然的現象,不足於影響整體的價值觀,若是成群體現象,重利輕義已成一種普通共識,不得不說這是整個社會的悲哀。

她不是苦行僧,也不願意過吃糠咽菜的苦日子,隻要是正當不違背做人的底線和良心,她願意過富裕的生活。但若是為享受的人生付出她的自由、尊程,她做不到。不是她假清高,而是她真得做不到委屈自己的心性屈意承歡。或許自尊心太強也未必是件好事,但自小養成的性格要改變也不容易,要不怎會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一說。

且不說程睿寒對她做出種種陰險下作的事,就說他那個家庭,她也是不喜歡的。她真不想走章亞若的老路,也不想成為趙某人這樣的外室,即便母憑子貴又如何,說到底也隻是不能登堂入室的妾。

侯門一入深如海,她這樣的秉性是適應不了那樣的家庭,看似無限風光,卻是處處機心和溝壑。老太太擺明了不喜歡她,楊麗萍更是討厭她,進到他這個家庭,她能有好日月過?

現在他把她當心頭寶,但他這個花花性子怎會真對人有長性,三年五載膩味了,她又如何自處?

有些事不能多想,但也不得不想,自她和老太太撕破臉說了那些個絕情話,也就給自己斷後路。她是下了決心一定要離開他,不管麵前的路多難,她是絕不會回頭。

要到年關了,飯店酒樓到處差人,她選了一家中等規模的酒樓應聘洗碗工。接待她的老板娘上上下下打量她幾眼,同意先試用她幾天,試用期可以住在酒店的宿舍,試用期滿後月工資七百,每月三天休假。

她接受老板娘給出的條件,但她對老板娘提了一個要求,她隻在後廚工作,不能讓她到前廳。老板娘當即臉色不太好,但礙於年關難尋人,勉強答應。

在錦城等消息的陳安南和程睿寒俱憂心如焚,陳安南消息要比程睿寒閉塞得多。他被幾個某局的人控製後,沒有了人身自由,所有的電話都被監聽,那張私密的電話卡也給裝進電話裏,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這幾個人的觀察和監控之中。

他幾乎是和程睿寒同時得知夏小凝沒有按期到達柳州,當他聽到張建的電話,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有慶幸,有擔憂,有牽掛,有憂慮,還有深深的酸心。

鐵警在往北海方向的車上還真找出張桂花的女人,她的照片第一時間傳給程睿寒辨認,這個女人雖然是個極其年輕的女子,但不是夏小凝,從外形看像是風塵女子。

得知她用的車票是夏小凝用的身份證購買的,他越發恐慌,讓鐵警就地審問這個女人是怎麼弄到這張車票的?

審訊的結果,這個女人是一家洗浴中心的小姐,因偷盜客人的錢財東窗事發被追捕,在火車站找黃牛黨購買了一張車票跑路。

由這張火車票往下追,又得知夏小凝被盜,目前不知所蹤,頓時他坐臥不安,親自去了桂林。

臨走之前,他做了一些安排,放了陳安南。此刻陳安南也定是百般焦心,恐怕也極力尋找夏小凝。隻要陳安南有了夏小凝的下落,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先一步下手。

即便現在陳安南一時找不到夏小凝,但放長線釣大魚,陳安南同樣也是一隻餌料,用這個餌料也可以引出夏小凝。

得了自由的陳安南在房裏悶坐片刻後,立刻打開電腦給夏小凝發郵件,在她所有可以聯絡的方式上留言。又遍發了兩個人共同的群,在群裏請求同學,老鄉隻要看到夏小凝冒出水麵,立刻告訴她,陳安南在尋她,已經陷入崩潰的狀態。

昨天回酒店後,他的神經就受到極度的考驗,這幾個某局的人老道鋒利,對他輪番攻心戰,加上鄭思琪又不停打電話催促她回吉隆坡,兩相夾擊,他備受煎熬。

這一天一夜他想了許多,猶如掉入一口深深的黑井裏,沒有前路,隻有回憶。得知夏小凝沒有到柳州,送別時強烈的不安終於應驗,在他下車買吃的時候,她就做出了選擇。

那個深愛他的凝凝,那個救他的凝凝,那個翻看他衣服的凝凝,那個任性撒嬌的凝凝,給了他一個背影,默默地離他而去。

想到她在幼兒園老是丟衣服,在家也不是管事操心的性子,獨自就這樣一個人麵對人生的風風雨雨,她如今什麼也沒有,她怎麼活得下去?她又生得如此動人,大千世界她又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