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凝凝,我的寶貝凝凝,來生再續今生緣。
在蘇黎世大學醫院產科病房裏,我的太太垂著厚密的長睫毛平臥地休恬著,她剛剛給我產下我們的第三個孩子,看著她蒼白的幾近透明的皮膚,我坐在身邊擦著她發際的虛汗,沉沉看向她。三個孩子已經夠了,即便我很想要許多孩子,但她身體於我而言更重要。
四年多了,她的容顏沒有多大的變化,自做了母親,她身上的女人味越發濃了。她真如童話裏的公主,不管歲月如何變遷,仍然優雅高貴得讓人為之窒息,以往她還有著尖銳,如今雖然仍然有著小性子,仍然任性,但越發脫塵了,就如一株宛在水中央的清蓮,清淨雅致的讓人永生不忘。
新出生的小寶貝睡在嬰兒床裏,剛出生頭發就烏黑油亮,粉粉的皮膚如蘋果一般誘人,長長的眼睛如她母親一樣漂亮,連她的胃口也像她的母親,剛出產房就睜著眼睛四處張望,小嘴巴還吧嗒吧嗒地蠕動,見沒有吃的,‘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這聲音怎一個嘹亮了得,我母親趕緊抱住她,護士拿著奶瓶,我母親示意把奶瓶遞給她,她來喂夏程,這是我小女兒的名字,夏程。
我有三個孩子,前麵兩個男孩,大的已經三歲多了,叫陽夏,是為了紀念一個讓我尊敬的情敵陽晨,他讓我懂得了世間的大愛,讓我懂得了慈悲,讓我懂得了寬容。
陽夏出生時,父親這一欄,我寫的是陽晨,雖然寫陽晨的後續手續非常複雜,但這不是問題,因為一切都是值得的,雖然陽晨過世了,但陽夏會繼承他的血脈,傳承他的事業和香火。
雖然之前我的太太懷孕時,我說過這事,但真這麼做的時候,我太太一時竟感動得不能自己,她的身子複原後,半年就急切地要了我們的第二個孩子,程小陽。
我知道她這麼急急地要孩子,不僅是感動,更重要也是寬慰我的父母。
那年我和凝凝到瑞士定居後,父親非常傷感,和我母親親自去了榕城拜會我的嶽父嶽母。他這一生叱吒風雲,事業已經做到頂尖,但仍然有缺憾,那就是我。凝凝的父母都是通情達理之人,父母誠懇提親後,也就放下很多過往。
我和凝凝的婚事在瑞士舉行,一切都是按凝凝的心性來的,沒有大操大辦,很低調。除了凝凝的父母外公外嬤,我的母親,還有我身邊貼身的人,在教堂裏很簡單地舉行了一個儀式,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就算完成了我們的終身大事。
我的父親雖然不方便到蘇黎世,但在我們舉行儀式後,第一時間給凝凝打來電話,祝福我們日後生活幸福美滿,子孫滿堂。
當初結婚時,我和父母做了我這輩子最深入的長談,多年在心的積鬱一樣樣都隨著敞開心扉慢慢化解。父親最後尊重我的選擇,雖然母親並不太讚成,但父親同意了,她也就沒有反對,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因凝凝出走幾年,我和她生分許多,我是獨子,她不希望我和她越走越遠。
夏程的哭聲吵醒了凝凝,她驚得睜開眼,看到我母親喂著夏程,她撐起半個身子,準備接過女兒喂,我伸手摸摸她的衣服,已經有了濕氣,忙讓沈亞玲拿了幹爽的衣服過來給她換。
這幾年為人夫,為人父,以前冷淡的性子變得細致,我現在會給寶寶洗澡,會給寶寶喂奶,還會給寶寶換尿不濕,成了一個極其合格的奶爸。
至於做好丈夫,那我就更合格了,如今我連凝凝該用什麼衛生用品都了如指掌。有時想想也覺得驚詫,我這樣一個強硬的人,竟然被他們母子三人改造得懂得了溫情,懂得了每天臨睡給孩子們講故事。
婚後我們有半年的時間住在瑞士,有四分之一的時間在錦城,另外有四分之一的時間住在星月。
陽晨過世了,他的衣缽我替他傳承著,星月島如今建設得更加迷人美麗,有了一個能停直升飛機的小型機場,有了功能更加齊備的幼兒園,小學,還有了中學。島上的民風如舊,原來他們持懷疑的眼光看我,如今我們已經溶為一體,我在星月也有了一個新稱呼: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