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蘇允陽的陰晴不定,我並未把他剛才的反應放在心上。麻醉還沒完全散去,等傷口疼痛稍微好轉些,我沉沉睡去。再次醒來,天已大亮,床頭櫃上多了個保溫桶。
“起來,我扶著你走會排了氣,把粥喝了。”
“給我帶著你的粥滾!”
昏迷前嚴嘉木的嘴臉如刻到腦海中般,我坐起身子,拿起保溫桶對著站在窗邊的嚴嘉木砸了過去。力氣沒恢複加上火氣上湧,渾身發抖,手上失了準頭,沒砸到他卻害苦了我自己,動作太大,牽動傷口,我弓著身子,輕聲呻吟著。
“發那麼大的火是因為我昨晚沒在醫院陪你?”
嚴嘉木臉上笑意溫和,撿起地上的保溫桶,放在之前的位置上,坐在床邊,手輕撫上我的頭頂。
他此時的動作讓我想到了蛇,在它一圈圈纏上你準備勒死你的時候,用著通紅的信子去安撫你。我瞬間毛骨悚然,偏下頭,雙手撐著床,向床左側退了退。
嚴嘉木收回落空的手,望著我填滿驚恐的眼睛無奈一笑,狹長的鳳眸中深情真假難辨,強硬的拽過我的手,放在他手心中輕捏著。
“你弟弟傷的那個人死了,他家算不上有權有勢,但他姐嫁進給了杜承澤,杜承澤財大氣粗揚言要把你弟弟向死裏整。昨天去你那打砸的就是他找的。”
“那我是不是該感謝你昨天無意經過救了我?”
我故意咬重救字,不管人是不是他找的,都不能抹煞掉他威脅我時候的冷情。而且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在他們欺負我時站在某處坑眼旁觀。
“確實,在那種情況下不及時送醫很危險。”
“嚴嘉木你能不能再無恥一點,你給我出去!”
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我對著他指著病房門。
“你媽跟過杜承澤一陣子,據說還從杜承澤身上為你爸拿到不少商業信息,害得杜氏丟了很多客戶,損失慘重。杜家恨極了你媽,指望你媽去幫你弟行不通。我還聽說你媽壓根都沒去過問你弟的事。”
嚴嘉木坐在原處沒動,用最平靜的語氣敘述對我來說最討厭聽到的事實。我闔上眼睛,遮擋住眼中翻滾的情緒,等待他接下來威逼利誘。
“幻言,你能遺傳到你媽的一半癡情對我來說都是好的。”
聞言,我冷笑。
我媽這人可恨也可憐,與我爸是青梅竹馬,年輕時從三線城市來安城闖蕩,為了給我爸賺所謂的創業基金,聽我爸的勸說去坐台。後來我爸生意越做越大,名利雙收時娶了安城名媛梁芷。按理說我媽從那個時候就該看清楚我爸的真麵目,可她依舊執迷不悟,為了他在歡場中一直呆到現在。
從我懂事開始我就覺得我媽傻到無藥可救甚至唾棄她,為了一個男人竟然能如此作賤自己。
過了許久嚴嘉木都沒再開口,我知道他是在主動等著我求他幫我弟。想到這麼做的後果,我狠下心決定隨他去,躺回床上,扯著被子蒙住頭。
“我昨天去戒毒所了,他問我你什麼時候去看他。這是我拍的照片,你看看。”嚴嘉木把照片放在枕頭邊上,“醫生說他戒毒很成功,如果不是這次傷人,出來後可以正常生活了。可能是怕入獄,這幾天情緒有些不對。”
聽到這些我硬是蒙在被窩裏沒出來,等門關上半天才摸過照片。
照片上我弟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全是淤青,恨鐵不成鋼的同時又心疼他。好不容易挨了兩天等傷口好了些去了趟戒毒所。
當看到他滿身傷痕,甚至跪下哭求我幫幫他,他出去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時,我硬起來的心一點點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