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凱注視她安然的神情,猝然之間,青筋暴怒。真快被她逼瘋了,他這邊嚇得心驚肉跳,她居然還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態度?!
“不好、不行、絕不允許!你叫我怎麼放心?!生命隻有一次!你又拿什麼跟我做保證?!”
“你先別生氣……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呢麼……”邢育一邊幫他順了順胸口,一邊擦掉眼淚,她又從桌麵上抽出幾張紙巾擦拭邢凱額頭的汗珠,幽幽地說:“雖然我認為危險性不大,但我更不想讓你擔心,算了,我不去了。”
邢凱反應不及,或者說,他不相信邢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會改變心意,他伸出一根手指警告道:“你千萬別惦記騙我,別以為我現在不能回家你就有了逃跑的機會。在我回家之前,禁止你去上班,我會指派幾個武警24小時盯著你。”
邢育無奈淺笑,順從地點點頭。
邢凱還是不放心,拉著她坐到腿邊,雙手一環在她腰上打個結,說:“我肯定要去汶川一趟,如果你想去,等我陪你一起去行嗎?”
“邢凱,你說實話,當你看到那一幕的時候,難過嗎?”邢育指向電腦屏幕。
“你這不廢話麼?你以為我不想去救遇難者嗎?但我有我肩負的職責,即便心中再悲痛也不能掛在臉上。”邢凱壓了壓太陽穴,當災難來臨,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格外沉重的。
邢育捋了捋他的短發,別人怎麼想她不清楚,但她知道邢凱也想去救人,因為他們的血液中流淌著同一種精神,舍己救人的精神。
邢凱把頭埋在她身前,無力地說:“小育,答應我別去,認真地告訴我,你不會撇下我。”
邢育雙手環在他腦後,用額頭蹭了蹭他的頭頂:“你越來越膽小了,小時候不這樣。”
“可不,我老了……老得沒力氣擔驚受怕。如果你打算讓我多活幾年的話,就別刺激我。”邢凱疲憊地舒口氣,早知愛得這麼辛苦,還不如“非典”那一年死了痛快。
邢育抬起他的一隻手握在掌心,搓了搓,盼望他的手盡快暖和起來。
※ ※ ※
邢育在日記中寫道——
“2008年5月12日晚九點:
說實話,起初學醫,我隻是為了更好的照顧邢凱。
可是,當我看到關於地震的報道之後,不止是震撼更是心痛。我這才幡然醒悟,原來我的血液中延續了父母的信念。我作為一名受過專業訓練的急救醫護人員,責無旁貸。
因此……
對不起,邢凱,我在回家的路上已向院方提出救援申請。但是,我到了那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聯係你,隻要有信號我隨時會打電話向你保平安,別擔心,我會保護好自己。
在出發之前,我要說句心裏話……邢凱,似乎一切真有命中注定之說。通過這件事,使得我漸漸斷定,我長久以來存在的不安感並非沒來由的。
如果確實是那樣的話,我唯有不情願的感謝老天爺的安排,在我即將動搖念頭的這一刻,幫我注入最後一絲說服自己的力氣。
……
好了,不胡思亂想了,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回到你身邊!
但是此行不知會去多久,所以我要帶走生命中很重要的兩樣東西:白球鞋和日記本。
^_^……我會穿著邢凱送給我的白球鞋,與他的精神一同踏在那片動蕩不定的土地上,盡我所能搶救遇難者。
邢凱,我要告訴你——隻要我深吸一口氣,便能感到你的存在,刀山火海不再畏懼。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