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躡手躡腳地起身。先給洛西風拉好了被子,然後才過去開了道窗縫。
雖然是盛夏季節,連日缺雨的幹旱讓夜裏的風膨脹出一股燥熱。
月色掩在迷離的雲端,燭火傾落了蠟炬。我拄著下巴往外張望了須臾,心道這死蘿卜也不怕撐死啊,怎麼吃到現在還不回來。
想來想去,我橫豎放不下心,決定出門去街上找找。
臨走前看了一眼洛西風的睡顏,也不知是哪根精神不對,竟把一根紅圈繩係在他一不小心又拿出被子的手腕上。
這繩子名叫‘入骨相思結’,在紅鸞鎮的時候,一位街坊阿嬤送我的。說是用情蠱的血浸泡而成,綁在愛人的手上能為他驅邪避禍。
以前我不敢送給洛西風,是怕給人瞧見了亂說些尷尬的話。如今正好借個機會,就當護身符了。我自欺欺人地暗暗思忖,唉,洛西風的手那麼美,這繩結是不是略顯單調了呢?
之後有機會再尋一塊美玉——
嗬嗬,反正洛西風說,男女之間贈玉的意義是……表達師徒之間無上的‘疼愛’。
摸了摸脖子裏的那塊‘落梅玨’,我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寧靜的大街上偶有醉醺醺的人影,也不知又是哪家的男人忘了回家的路。
我依稀記得剛剛已經敲過宵禁了,薈萃樓也早該打烊了吧?
阿寶這個小鬼,該不會是吃多了跑到郊外跑圈消化了吧!
“阿黛?!”聽到身後有人叫我,我驚詫地回頭。原來竟是一襲黑衣的星堂,如漆的身影幾乎要隱在月影樹叢的斑駁之中。
“咦?你怎麼在這兒?”我挺奇怪的。
隱隱約約記得從奈何家裏出來後,我和洛西風去送他爹到城門。星堂好像就自己出去逛了。
“我……咳咳,跟朋友吃飯去了。”
我把他的這句搪塞自動自覺地腦補成——撩妹去了。
我不想多問其他的,隻對他說:“那你有沒有見到阿寶?”
“就那個要去薈萃樓大吃大喝的白蘿卜?”星堂點頭:“它不是一直跟你們在一起?”
“我和師父又沒去。從奈何家出來後,我們就沒再見阿寶了,它到現在也沒回來。”我了解阿寶,它雖然貪玩但從不離開我身邊超過三個時辰呢。這人生地不熟的,沒可能自己出去瞎逛。
“哦,那種山野精怪的修為雖然不高,但保命最擅長。你也不用太擔心。”星堂說。
我卻搖頭:“那不成,阿寶就像我娘家小弟弟似的,找不到他我睡不著。星堂,你不是最擅長追蹤了麼?要不,幫我找找好麼?”
“找人可以,不過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沒理由拒絕星堂,隻能點頭,但心裏卻嘀咕不已。
“就那天在山神廟裏,我後來就回扇子睡覺了。洛西風真的跟你一起洗澡了?”
“你——”我差點背過氣去,問星堂這個算什麼鬼問題?
“好奇而已。他脫光了麼?你當時是不是沒辦法閉眼?喂,他可是很害羞的,平日裏解個手都要避人——”星堂笑得十分不厚道,像個壞透了的狐狸。
我聽說草木成精不是呆萌可愛就是心性淡雅寧和,這般痞子似的星堂倒是一點不走尋常路?到底是跟洛西風有一拚還是有一腿啊!
我臉上一燒,轉過頭怒道:“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解手難道不避人麼!”
“男人和女人又不同,拉幫結夥地澆灌原野乃是一樁快事。”
這會兒我算是弄明白了,為什麼洛西風叫我離這家夥遠點。
我轉身就走:“謝謝你了,阿寶我自己去找。
不過洛西風受傷了,你要是對他的身材感興趣。現在正是個好機會,去吧不送!”
“你說洛西風怎麼了?”星堂拉住我問:“他又不曾同人交手,怎會受傷?”
“可能是白天救人時內力損耗過度,這會兒先休息了。”
可是話音未落,就聽身後突然有人甕聲甕氣道——
“我也想好好休息,可你一點也不省心!這麼晚了,跑出來幹什麼?”
“師父?”看到洛西風在我身後,我驚喜非常:“你怎麼跟出來了?退燒了麼?”
“我無妨,你們兩個在這裏做什麼?”我覺得洛西風的聲音好像有點不一樣,啞啞的,就跟沒睡醒一樣。
“阿寶到現在還沒回來,我來找他,正好碰上剛剛去約——”
“約朋友。”星堂衝我擠了下眼睛:“順便幫她找蘿卜。”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走吧,我們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