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數什麼?”老六問道。
“數數在場有多少我討厭的人,”史路直言不諱,接著握拳收回手,“我不去了,你們去吧。紀然,注意安全,不許喝酒,早點回校。”
我答應著,望著史路離開的背影。
老六碰了碰我的肩膀:“我說,你不會也喜歡他吧?要不你連我也……”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打斷他,“走吧,我們去哪裏?”我說著,一抬頭發現宋若穀正在往我們這個方向看,目光幽深。
我有點不自在,轉身推著老六:“快走,餓死了!”
幾人便說說笑笑地離開,宋若穀一直走在我身後,一路沉默。
這次一起聚餐的除了秦雪薇和老六,還來了另外幾個,是宋若穀他們的朋友,而且他們的麵孔對我來說也不陌生——我曾以宋若穀新女朋友的名義出席老六的生日聚會,在場的也差不多是那幾個人。現在我和宋若穀形同陌路,秦雪薇又笑靨如花地坐在他身邊,大家估計都已經腦補過一出完整的狗血八卦言情戲,所以飯桌上的氣氛其實有點尷尬。
加上宋若穀全程陰著個臉,一杯杯地喝酒,一點也不像個剛拿了大獎的,反而像個失足少年。大家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不痛快了,也就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勸。
其實我心情也不太好,倒不全是因為宋若穀,還有老六。這小子都答應放手了,可是飯桌上還是若有若無地跟我玩兒著曖昧,我不傻,也不想裝傻。可問題是他也沒挑明什麼,我如果大剌剌地說出什麼話來,倒顯得我矯情了。所以我很惆悵。
“老六,別玩兒了,我這人脾氣不好,你知道的。”咬著牙,我終於說道。
“紀然,我這次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你,”他垂著眼睛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心疼你,我想給你找回點麵子。”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真的不用,我臉皮厚著呢。”
雖然我這樣說了,可老六根本沒聽進去,該幹嗎幹嗎。我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畢竟他是為我好。
算了,隨他去吧,誰會在乎我們怎樣呢。
過了一會兒,我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看到宋若穀。他正站在包廂門口,背靠著牆,嘴裏叼著根香煙。煙頭一明一暗,青煙如絲,他的麵孔在這煙霧繚繞中顯得模糊不清。
我從來沒見過宋若穀抽煙,而且我本人很不喜歡煙味兒。此時我也不知道哪來一股邪火,腦子一熱,抽出他嘴中的煙用力扔在地上,使勁踩了幾腳。
“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宋若穀突然說道。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因為我發現,我確實沒這個資格。
他靜靜地看著我,眼眸平淡無波:“隻有我的女朋友才可以管我。”
“你媽也可以管你。”
“那麼你是我女朋友還是我媽?”
我深吸一口氣,低頭:“對不起。”
他良久沒有說話。我納悶,抬頭看他,卻發現他眼神複雜,憤怒中帶著那麼一點點……受傷?
我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紀然。”他突然開口。
“嗯?”
“為什麼躲著我?”
“因為我喜歡你。”這話我差一點脫口而出,終於在它跑到嘴邊時被我給咽了回去。我正不知道說什麼好,卻見老六拉開門走出來,見到我,笑道:“等你半天不回來,原來在這兒呢!”
我沒再理宋若穀,回到包廂。
自那之後我就一直沒見到宋若穀,直到暑假。
我們的暑期實踐就要開始了,這也就意味著我要和宋若穀朝夕相處至少半個月,這讓我緊張和抵觸的同時,又隱隱有一種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的期待。
盡管我一直通過瘋狂地學習來回避某些問題,但某個名字一旦擺在我麵前,一切都會被打回原形。
我很無奈。
整個實踐小組一共12個人,宋若穀帶隊,經過內部投票,我們決定乘高鐵。
宋若穀和秦雪薇已經離校,所以他們在火車站等我們。當我在檢票口一眼看到那對穿著情侶裝的俊男美女時,覺得特別刺眼。
秦雪薇興致高昂,一向冷淡的她此時和大家有說有笑,小組成員自然很給麵子,大家相談甚歡。
但是宋若穀的神色一直是淡淡的,他又變回了曾經的那個麵癱。
我忍了忍,還是問了宋若穀:“秦雪薇怎麼也在?”
“她想來。”
這理由倒是簡單又直接,我又說道:“你也沒說。”
他直視我的眼睛:“你很在乎?”
“一般吧,隻要她別招惹我。”其實我看她相當不順眼……
“紀然,你不好奇我和她今天為什麼穿得……很像嗎?”
我撇過臉:“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史路走過來,拉了拉我的手,我沒躲。
等了一會兒,大家便陸續檢票進站。我把行禮放好後,拿著我和史路的杯子去接熱水,剛接完水,在過道裏卻被宋若穀堵住。
“借過。”我有點不高興,什麼意思。
“先和一個男生卿卿我我,又和另一個男生拉拉扯扯。紀然,你這樣的女生很讓人看不起。”
“……”我忍啊忍,終於把心頭的那股火給壓下去,“宋若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想見到你。”
“那你為什麼還來?”
我心頭除了憤怒,還有一股濃濃的悲哀。原來我這是上趕著跑到人麵前自取其辱呢。我咬牙,實在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麼,我真怕我一張嘴眼淚掉下來。
因此我沒說話,沉著臉,擠開他,快步走回去,把水杯往史路那裏一推:“我出去一下。”
“去哪裏呀?”
“一會兒告訴你。”
我站在門口,趁所有人不注意,在列車即將關門時下了車。
回到站台上時,我給史路發了一條短信:我回學校了,幫我把行禮托運回來吧,謝謝。
短信發出去後,火車也就開了。宋若穀隔著車窗和我對望,目光看不清楚,他的嘴動了幾下,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我朝他比畫了一個很不文明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