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袒露出她骨子裏的妖冶與嫵媚,引誘了鳥雀,吹醒了杜鵑,片片草地退出一身頹廢的衣裝換上了綠姿,在清露晨光的清淋下吐著嫩芽,一向塵煙雲繞的天空此刻幾淨清明,亮澄的藍洗去了它素來的汙漬與鉛華,展現出一片清麗。輕風如絮,拂去了空氣中的沉悶與灼烈,也吹淨了徜徉在其中的點點塵雜,縷縷撫人麵,絲絲扣人心,這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春天,也是一個真正喚醒生命的季節。
市醫院前麵的草地上,兩個五歲大的小孩子正借著春風放牧著愉快的心情和手裏的風箏,那細如蠶絲的長線,一頭係著高揚在天空的支架,一頭連著孩子們激動興奮的心。
一旁的長椅上,印辰悅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兩手抱著胸,臉上飄忽著幸福而滿足的笑意,目不轉睛的看著正玩得歡快的兒女們。骨髓移植手術很成功,經過一個月的恢複他體內的白細胞已經恢複正常。
“爸爸,你看,我的風箏飛得最高了。”印語昊一手指著許多風箏中的一隻,另一隻手拿著線圈,很是自豪的對著印辰悅大聲說道。
“昊昊真棒。”印辰悅很適時的給予鼓勵,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順著兒子的手指看向高處那飄搖在空中的風箏。
女兒印語夏因為技術不精隻得將風箏收了起來,然後跑到了過來,蹭了蹭就坐到了印辰悅的旁邊。
“夏夏怎麼不玩了?”印辰悅摸上女兒的頭,語氣裏透露出十二分的溫和。
印語夏將風箏放到一旁,接著兩手撈起印辰悅的胳膊,兩隻眼睛對上他的瞳孔:“夏夏不會玩,風箏老是飛到半空就落下來,所以夏夏想和爸爸一起玩。”
“爸爸也想陪夏夏玩,可是如果被媽媽看到,爸爸就要挨罵了,所以夏夏和哥哥玩去,好不好?”如今他是十分的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所以不敢有任何過激的舉動。
小女孩很是可憐的用一雙水晶般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父親,搖了搖頭說道:“爸爸,你再這樣下去真會成為‘妻管嚴’的,唉。”說完兩肘支在大腿根部,手掌托著下巴,。
三個字聽得印辰悅甚是一驚,麵露一絲怒色:“你這孩子,這話是誰教你的?”雖然不好聽,可是現在他卻樂在其中,以前單身的時候倒是習慣無拘無束,如今他卻十分享受這樣有人管著的日子,雖然遊伽老說這個不能吃,那裏不許動,可是每次聽著她的指使,他就感覺心裏特別的踏實。
“醫院裏的護士阿姨都說麼說的,她們說你對她們以前那麼凶,現在被媽媽收得服服帖帖的,唉,爸爸,我現在擔心你以後在家裏的地位。”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儼然一副老者的口氣,手還不忘記拍了拍印辰悅的肩。
印辰悅一眼就瞟到正從遠處走來的遊伽,眼睛輕輕的一滑,輕聲問道:“那夏夏告訴爸爸,怎麼才能保住在家裏的地位?”
聽得這話,小姑娘立刻來了興致,於是跳下椅子站到印辰悅麵前:“醫院的阿姨說,男人在家裏一定不能受女人管,更不能對女人惟命是從,所以爸爸,以後如果媽媽說東,你就往西走,千萬不能聽她的。”
“哦。”印辰悅假作恍然大悟:“這麼說來夏夏希望媽媽聽爸爸的話了?”
小姑娘立刻點點頭:“現在媽媽可凶了,簡直像隻母老虎,夏夏最喜歡爸爸了,所以不希望爸爸成為‘妻管嚴’。”
印辰悅沒有回答,眼睛裏帶著一抹輕笑看著站在印語夏身後一臉青綠的遊伽,自從他從ICU病房裏出來,遊伽就開始對他苛刻起來,同時也連帶對孩子嚴厲。為了他的健康,她製定了一係列的恢複方案,當然也把兩個孩子的生活一並安排進去,而這個時候正是孩子們的玩性興起的時候,在遊伽的嚴格要求下,兩個孩子個性被壓製,所以時不時的會向他抱怨。
“母老虎?夏夏,你就是這麼看媽媽的?”遊伽鐵板著個臉,很是不高興。
聽得母親的聲音,印語夏立刻縮回到印辰悅的身邊,一雙膽怯的眼睛看著遊伽,繼而又向印辰悅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
“去玩吧。”印辰悅將風箏遞給女兒,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趕緊逃。
印語夏會意,於是立刻拿著風箏跑出了遊伽的勢力範圍,行到遠處還不忘扮了一個鬼臉。
“你們父女倆關係還真是不錯,趁著我不在說了我多少壞話?”遊伽佯裝生氣的坐到印辰悅的身邊。
印辰悅轉頭目視著遊伽,麵上盡溫和如春風般的笑:“怎麼,生氣了?”
遊伽噘著嘴用腳一下一下踢著草坪,麵上的怒色不減:“當然生氣了,我盡心盡力的照顧你們,你們倒好,不識好歹倒也罷了,竟然還罵我是母老虎。”
印辰悅釋然一笑,伸手將遊伽攬入懷裏,將自己的腦袋和她緊緊的靠在一起:“就算你真的是隻母老虎,我也甘心被你吃,隻要能這樣抱著你,看著孩子們開開心心的玩,‘妻管嚴’又如何,我願意。”
遊伽麵上的怒氣一點一點的散去,深歎了一口氣解釋道:“你以為我願意天天這麼指使你,命令你啊,我隻是害怕和擔心,你進手術室的那十幾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你在ICU病房的那段日子,有時候我連晚上做夢都會被嚇醒,所以才會對你們這般苛刻。”
印辰悅五指一下一下有頻率的落在遊伽的臂上:“我當然知道你的擔心和害怕,隻是他們體會不到你的心情,做一個女人難,做一個好女人更難,你現在所做的已經超出了一個好女人的範圍,有時候看著你生氣的樣子我真的很心疼,所以在照顧我們的同時,你也要學著對自己好一點,要知道幸福不是靠你一個人來維持的,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完全康複,但是適當的時候也讓我關心關心你,我想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
遊伽不再說話,而是將目光投向正玩得起勁的兩個孩子,能陪在自己心愛的人身邊,又能看著自己的小版本,應該算是最幸福的的事吧。
“伽伽,你不是去參加詩戀的婚禮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許久印辰悅才打破了這份恬淡的幸福。
遊伽從印辰悅的懷裏直起身子,淡淡的說道:“人太多了,我又不會喝酒,為了避免出醜,再則怕你拗不住孩子們的懇求做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所以就回來了,反正禮到,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婚禮現場怎麼樣?說來聽聽,好久沒有見過那麼喜慶的場麵了。”印辰悅兩手交疊抱著腦袋,心裏卻開始在謀劃著什麼。
遊伽轉了轉兩個黑色的眼球:“很熱鬧,很盛大,有點浪費。”遊伽很客觀的評論著。
“一個女人一輩子隻有一次的事情當然得隆重一點,那詩戀今天有沒有很漂亮?”
遊伽愣了一下,麵上假裝又添上幾分不高興:“是不是嫌棄我變成黃臉婆了?說,現在心裏打著什麼歪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以前詩戀喜歡過你對不對?”這件事情是賀詩戀與她和好以後,晚上同她睡在一塊,無意中說出來的。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你不會還吃醋吧?”印辰悅揶揄道,其實他倒是挺喜歡看她吃醋的樣子的。
“哼,誰吃醋了,就算你現在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能力了,一來人家現在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二則你覺得你還能翻得出我這黃臉婆的五指山嗎?”遊伽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戳著印辰悅的胸口。
印辰悅即刻將她的手捉住,帶著幾分調侃,幾絲無奈:“這輩子有一個黃臉婆就夠我受的了。”
“原來在你心裏我還真成黃臉婆了,哼。”將身子一別,便不再理他。
“好了,不生氣了,說著玩的呢,我的心都放你那了,哪還有餘地去放想別的女人。”拿著她的手輕輕的摩擦著自己的膝蓋:“伽伽,詩戀不是讓你去當伴娘嗎?如果你去了,指不定今天還能沾一點新娘子的喜氣。”
“孩子都這麼大了,還去給別人當伴娘,再說我又不是那種閏字待嫁的小姐,都年紀一大把了,和別人小姑娘搶紅花,羞不羞啊。”
“可是我們不還沒結婚嗎,沒有結婚就可以當伴娘的啊,而且我好像記得你應該比詩戀小一點吧。”
聽得這話,遊伽麵子上掛不住了,於是真有些生氣的說道:“印辰悅,你是不準備賴賬了,還是說在你眼裏我真隻是你的地下情人?”
見遊伽是麵上是真的冒了火星,印辰悅知道自己玩笑有點過頭了,於是又將她捆住,討好的說道:“我這是在誇你年輕呢,怎麼就生氣了,好了,我不說了。”心裏卻已經打好了主意。
“該去吊針了。”遊伽看了看時間站了起來。
印辰悅聽話的直起了身子,攬著遊伽的腰就往醫院裏走去。
青草仍舊分泌出沁人心扉的泥土香,兩張天真活潑的笑臉,清脆的聲音為春天的樂曲增加了兩個完美的音符。
日子一過又是半個月,這十五天裏,歡笑依然在繼續,幸福也仍舊在蔓延,一家四口在醫院早已成為眾人的中心話題,特別是兩個孩子,如今已經被醫生和護士們當成了開心果,讓一向以肅冷的形象展示在眾人麵前的醫院因為有了這個家庭的加入而多了一重生機,甚至還有許多不是患者的路人慕名前來看這對可愛漂亮的小精靈。
“昊昊,你走了以後會不會想阿姨?”一護士拉著印語昊的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很是不舍的問道。
“當然會想了。”男孩揚起眉,露出他這個年齡段的天真幼稚。
護士伸出一手指:“那好,我們拉勾,說好了不許反悔。”
那邊印語夏也被一中年醫生纏住:“小夏夏,再給大伯唱個歌吧。”
“不唱。”小姑娘一口反對,兩粒黑如嬰兒般的眼眼裏麵寫滿了堅定。
醫生哀怨的歎了口氣:“大伯這段時間可沒少給你買禮物,你就這麼對待大伯的啊,再說你這一走大伯以後聽誰唱歌去?”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想在我唱歌的時候用你的胡茬紮我,哼,我才不要上你的當。”
醫生一揚手,作著發誓狀:“大伯保證這次不紮,不信你摸摸,今天來的時候我就剃幹淨了。”說著就把印語夏抱上腿。
印語夏剛要伸手去摸的時候,粉嫩的小臉就被襲擊了,接著罵道:“壞蛋,騙人,欺負小孩子,我不要和你玩了。”邊說掙紮著就要下來。
“再不紮就沒機會了,誰讓你個小淘氣鬼這麼惹人疼。”
“昊昊,夏夏,我們該走了。”今天是印辰悅出院的日子,辦完出院手續,一家人就要離開了。
“這段時間謝謝你們。”遊伽對著醫生和護士微微的彎下了腰,不管是看在印辰悅背景的份上,還是因為職業操守,這些日子他們確定是非常的盡職盡責,所以這一聲謝謝遊伽是由衷的。
醫生將小姑娘入了下腿來,換了一臉職業的笑:“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隻是你們這一走,我們這又該冷清下來了,說實在話在醫院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像這麼高興過。”
“是啊,沒有了他們兩個,我們又要回到以前那沉悶無趣的時候了。”護士摸著印語昊的頭,很是留戀的說道。
遊伽麵露一絲感激之色:“他們兩太調皮了,我都怕影響到你們工作。”
“哪裏哪裏,喜歡還來不及。”
遊伽還要說什麼,印辰悅也一並走了過來,經過長時間的調養,他的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麵上也有了點點血色,頭發已經在開始生長,隻要幾年裏不複發就可以算作是痊愈,就目前的狀態來看,沒有什麼大礙,加上遊伽在生活方麵一直精心的料理,醫生們都很放心,所以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走吧,媽剛打電話來催了。”印辰悅攬上遊伽的肩,對著麵前的醫生和護士微微的笑了一下。
“那我們走了。”說著便拉起了兒子的手,女兒則很自然的抓著印辰悅的胳膊。
“大伯,阿姨再見。”兩人揮舞著小手告別。
春日的陽光依舊明媚,溫暖中透著和諧,一縷一縷穿過梧桐的樹縫,落下點點的斑駁,印一片片祥和,春風如絲,輕吹著人的衣衫,清涼愜意。
出到醫院之外,車子已經停在了門口,所有的東西也都整理好了。
印辰悅回頭看了一眼背後這棟給了他重生的建築,一份真摯的感激之情刹時升起在心頭,略有片刻的遲疑,接著一家人便坐進車子,駛入歸途……
六年過去了,新夏很多的建築都已經翻了新,包括葉離那棟世外桃源的別墅。然而印辰悅的二層小洋樓卻依然是六年前的樣子,前麵的鐵樹、山茶、綠蔭都保持著原樣,在春風展露著身姿。
車子剛一停下,就聽到‘劈裏啪啦’的爆竹聲響了起來,穿過那嫋嫋的白煙,四人很快都進到屋裏。
這一進門,看到裏麵的擺設足足把遊伽嚇了一跳,昨天回家的時候屋子裏都還是六年前的模樣,可是現在呈現在她眼前的讓她感覺是不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屋子裏所有的家具全部重換了一套嶄新的,客廳裏貼滿了大寫的喜字,看得遊伽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都凝上了一層紅錫。
見遊伽呆若木雞一般站著,印辰悅於是朝著一旁的兒子和女兒使了一個眼色。
兩人會意,接著飛快的跑到房間不多時又出來,一人手裏捧著一束玫瑰花,近到遊伽跟前,裝模作樣的說道:“遊伽小姐,我們是印辰悅先生派來的玫瑰使者,他要我們代他問你願不願意嫁給他,如果願意,我們兩個願意當你的嫁妝。”
遊伽聽著又好笑,又好氣,愣愣的看著兩個孩子,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兩人見遊伽沒有反應,隻得轉臉向印辰悅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
“你們去看看奶奶在做什麼?”印辰悅對著孩子們示意了一下,然後隻身貼到遊伽的身後,兩手輕輕的將她捆住,下巴壓在她的玉肩上:“怎麼,不肯嗎?”
“孩子都有了,還結什麼婚。”熱熱的氣體打在她脖子上酥酥麻麻的,臉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豔麗的紅色,嬌嗔非常。
“你不是怕我賴賬嗎?”印辰悅調侃的說道:“結了婚我就賴不了賬了。”
“我隻是說著玩的,現在都老夫老妻了,還辦婚禮也不怕人家笑話。”
印辰悅卻沒有理會,將環在她腰間的手放開,接著十指扣入遊伽的指縫:“別的女人能有的,我的女人也一定不可以少,形式也好,承諾也罷,這場婚禮我一定要給你,這是我欠你的,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印辰悅的女人,雖然我們是有了孩子,但是那都是你給我的,你說過我欠了你很多,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會一點一點的補償給你。”
遊伽手捂上唇,眼睛裏淌出一卷幸福的淚水,其實她並沒有期望過這樣一個儀式,經過那麼多的磨難,隻要能守著他,守著孩子,她便滿足,可是這些話卻是真真的打動了她:“辰悅,我們之間沒什麼補償不補償的,隻要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可是我在乎。”接著不由分說的將一枚戒子推入了遊伽右手的無名指。
感覺指縫間有一個硬硬的東西扣入,遊伽很自然的將手抬起,是一枚很精巧的鑽戒,兩粒小小的玫瑰花樣式的鑽石鑲嵌在上麵,每一粒的下麵都刻著兩個字,左邊寫的是‘良辰’右邊是‘伽日’,做工非常的精細,一看就知道是訂做的,於是抬起臉問向印辰悅:“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連孩子都配合他演這場戲,可見他應該很早就已經開始籌劃了,隻是單單瞞著她。
印辰悅故作神秘的撓了撓頭,但笑不語。
“你為什麼老愛什麼事都瞞著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遊伽不由得想起他欺騙了自己六年的事情來,淚花又一次晶瑩了睫毛。
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以前,於是立刻將她擁在了懷裏,輕聲道著歉:“以前是我不對,我以後保證絕對不讓老婆大人擔心,凡事一一向老婆稟報,不惹老婆生氣,一切服從老婆的安排,堅決執行老婆都是對的的原則和條例,如果老婆有不對那也是我的不對。”
“從哪抄來的,怎麼聽得這麼耳熟,什麼時候這麼油嘴滑舌了?”遊伽破涕為笑,繡拳輕輕的捶在印辰悅的胸前。
“不是抄的,不知道怎麼去組織語言,所以就借用了一下。”
“伽伽,過來看看你喜歡哪種款式?”徐曉鳳拿著一本婚紗冊子近到兩人跟前。經過兩次生死離別的故事,徐曉鳳是越發的珍惜和珍愛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日子,自從印辰悅手術成功以後,她就天天吃齋念佛,不再去計較那些前塵舊事,也早就把遊伽視為了自己家庭中的一份子,待同女兒。
“媽,你決定就好了,我無所謂的。”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她的心情還來不及從幸福之中抽出來。
聽得這話徐曉鳳有些不高興了:“這麼大的事情哪能無所謂,你來挑,我們幫你參考。”說著便將冊子塞到遊伽懷裏,然後拉著她坐到了客廳那蒙著紅色帳子的沙發。
遊伽隻得聽話的坐下來,徐曉鳳坐在了她的身側,印辰悅則兩手搭在沙發的靠背上,彎著腰,頭伸在遊伽的耳側,眼睛看著她攤開在膝蓋上的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