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鍾後,林夏天的車停在蘇家大門口。隔著車窗他看見那個女人在門口蹲成一團,臉埋在膝蓋間。
一個女人,一隻行李箱。
似乎感覺到車頭燈的光亮,蘇蘆慢慢抬起頭。看見是林夏天的車,她於是站了起來。
林夏天下車走到蘇蘆身前,觀察了兩秒,然後拂起她的劉海,發現劉海下麵一額汗:“怎麼一天不見就發燒了?”他的語氣裏頗是責怪。
蘇蘆搖了搖頭。
林夏天不再多說,牽了她的手就要往車裏去。
蘇蘆自動自覺的張開了手掌,與他十指緊扣,掌心貼著掌心。這時發現他掌心很燙,蘇蘆皺了眉:“你也發燒?”
“……”
“又在陽台吹風?”
“……”
“吹了多久?”
“……”
“一晚?”
“……”
“到剛才為止一直在吹?”
“……”
“林夏天!”
“嗯……”
蘇蘆頓時很生氣他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林夏天搖了搖她的手。
蘇蘆沒理他,自己開了車門坐進去。
林夏天提著她的行李箱趕緊跟進車裏。把行李箱放在車後座,林夏天又拉了拉蘇蘆的衣袖:“……氣什麼?你還不是也在發燒……我倆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蘇蘆回頭瞪了他一眼:“你個笨蛋!”
林夏天的臉上有笑意。起檔,踩下油門,眼睛看著前方的路:“你個傻瓜……!”
說罷,車子嗖地一聲把蘇家遠遠拋在後麵。
回到公寓,林夏天快手快腳地下了一碗長壽麵。清淡的湯麵上飄著碎碎的蔥花。兩人就著同一個湯碗饑腸咕嚕地吃著。
沒有對話,他和她都在使勁地吃著麵條。
吃完麵。林夏天讓蘇蘆先去洗澡,碗筷他來收拾。蘇蘆聽話地進了浴室。洗好出來的時候,發現林夏天把碗筷都收拾幹淨,桌麵還放著退燒藥和一杯溫水。蘇蘆就著溫水吃下了兩片退燒藥。然後轉出了陽台。
西風果然很猛。鼓鼓地吹著。
林夏天正背對著蘇蘆坐在陽台的欄杆上,風把他身上的衣服都吹得鼓起來。而他的背影,卻像夜色中最虔誠的信徒,一動不動。
蘇蘆走過去,從身後抱著林夏天的腰,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壓平了他鼓脹的衣服。
好一會兒過去,林夏天仍是一動不動僵坐在欄杆上。
蘇蘆提醒他:“你還有燒,我們回屋裏好不好?”
林夏天怔怔地看著遠處某一點,搖了一下頭,又搖一下:“我不想動……我怕一回頭……這屋子仍然隻有我一個……”
蘇蘆心裏抽了一下,更加抱緊他。
林夏天覆上她的手。
蘇蘆把臉埋在他的後背上:“生日快樂。”
林夏天對著夜空閉上了眼:“謝謝。”
陽台上的西風吹得響,更顯得兩人間的沉默。
小時候,林夏天最喜歡許生日願望。因為無論他提出什麼樣的生日願望總會有人幫他實現。尤其是林太爺,就算林夏天說出再過分的生日願望,他都會一一去實現。例如十四歲那年,林夏天直言不諱他的生日願望是要班主任下崗,林安深因此批評了他好大一頓。然而過後,林太爺還是暗中給了校長一個電話。
不過就在十八歲那一年,當聽到蘇蘆怨恨地說著他是惡魔之時,林夏天才醒覺,原來他的生日願望從沒有實現過。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有些願望,即使強大如太爺也沒有辦法幫他實現。
他所渴望得到的,並不是簡單許一個願望就能得到,而是需要一股更強大的力量才能幫助他得到。自那以後,林夏天沒再許過一個生日願望。他不再相信願望。
也不再需要。
於是他潛伏了五年,成長,然後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