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日日與君好(3 / 3)

趙匡胤鬆開她,道:“怎麼生疏起來,不叫我匡胤哥哥了?以後無旁人在的時候,還是叫我匡胤就是。”

京娘低頭淺笑道:“還是叫陛下吧,省得讓別人聽到無禮的話,說我恃寵而驕什麼的!京娘可不想多事。”

趙匡胤笑道:“嗬嗬,你這丫頭想得總是周全,好吧,隨你,不過,我還是喜歡京兒叫我匡胤哥哥。”

京娘微笑不語。

趙匡胤道:“餓了吧?我馬上叫宮人傳膳。今日一起喝上兩杯,慶祝我們二人重逢如何?”

京娘頷首說好。

片刻後,一桌酒席擺上。趙匡胤命宮人退下,房間裏隻剩他們二人。

京娘將兩杯酒滿滿斟上。

趙匡胤舉杯道:“來來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京娘一怔,接著舉杯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二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趙匡胤興高采烈道:“此情此景,又讓我想起當年在清風客棧你我二人舉著大碗豪飲老酒的事,妹妹那時真是豪爽!”

京娘笑道:“是匡胤哥哥英雄海量!不過,我們喝了那酒可就倒黴了,竟被那山匪綁了去,害得我差點兒成了壓寨夫人!哈哈哈!”

趙匡胤也哈哈大笑起來。

二人笑了一陣子,趙匡胤斂起笑容:“那時候真是年輕,初生牛犢不怕虎,天不怕地不怕,以為自己真的是千杯不醉。現在不行了,老了,知道畏懼了,酒也不敢多喝,怕誤了朝政,也怕天下人恥笑我是酒色之徒。”

京娘也正色道:“陛下不過三十餘歲,怎麼會老呢?不過是變得更成熟懂得節製了,這是好事,京娘正想請求陛下答應京娘以後萬不可貪杯,以免損傷龍體,如今聽陛下這麼一說,京娘算是放心了。”

“是,京娘提醒得好。以後有京娘在我身邊,時時警醒於趙某,時刻保持清正廉潔、樸素節製,便不怕趙某成為庸碌昏君了!”

京娘微笑不語,不停地夾菜到他碗碟裏。

二人吃喝了一陣子,趙匡胤又道:“今日清晨我已決定,待請示過太後之後,便封你為貴妃,兌現我當日諾言。”

京娘聽罷此話,停箸道:“不可,那不過是一時戲言,豈能當真?京娘不要當什麼貴妃,能夠陪在陛下身邊當一個普通宮女,京娘就知足了!”

“怎麼,京娘不想當貴妃?”趙匡胤認真看著她,誠懇道,“匡胤知道京兒不是虛榮之人,也不在乎那些虛名,但這是我應做之事。我既然愛你惜你,就當給你名分,再說君無戲言,豈能說了不算?”

京娘起身下拜,款款道:“京娘多謝皇帝哥哥恩寵,隻是京娘真的不想受封什麼貴妃,常言道樹大招風,恩寵過盛未必是好事,再說皇後娘娘一向賢惠,你夫妻二人也一直恩愛,京娘若是封妃,必惹皇後娘娘心痛。京娘也是女人,天下沒有哪個女人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被別的女人分享而不痛心的。京娘實在不想傷害皇後。何況京娘本也不喜招搖,隻想靜靜待在心愛的人身邊,做個婢女便好,能夠侍奉龍體,守候摯愛,便是京娘一生所幸!”

一席話說得趙匡胤心下震驚,自古以來,後宮女子哪個不是爭著搶著費盡心機想得到顯赫位分,以便享受榮華富貴和帝王恩寵。這京娘真是與眾不同。

皇帝思忖了一下,說道:“京兒真個曠古鮮有的奇女子,竟是體恤他人、淡泊名利到如此地步,那就依你,封妃之事暫且擱下,過一段時間再說。你就先住進邇芙宮中吧,回頭我就吩咐宮人去收拾,一應待遇等同貴妃,名義上就算是我的貼身女官,如何?”

京娘頷首道:“就依陛下所言。”

三日後,京娘便入住了邇芙宮。本來皇上的意思是由琉璃和翠晶再加個把小太監一同入邇芙宮侍奉京娘的,但京娘堅持說一切她都可自理,不必任何人侍奉。皇帝拗不過,卻又怕她一人打理日常事務過於勞累,一定要留下琉璃和翠晶兩個宮女服侍她。京娘無奈隻好同意。於是,邇芙宮中便住下三位女子。京娘住最寬敞的正房,琉璃和翠晶合住東麵的廂房。

京娘的寢房布置得溫馨而精致。淺金色牆壁上印有粉色盛開的桃花,彩色的床幔,花梨木的家具,可謂“玳瑁玉匣之雕琴。七彩芙蓉之羽帳,九華蒲萄之錦衾”,日常用品豐富而華美。鏤空的雕花窗欞中射入細碎陽光,淡淡的龍涎香在房間飄蕩。果然是貴妃待遇。

入住邇芙宮的當日下午,京娘便收到皇帝賞賜的一應物品:貴重首飾六件、鳳冠霞帔一套、綾羅綢緞四匹,以及夜明珠一顆。送賞品的宮人王繼恩(大家都稱他為王大官)告訴京娘,皇上今晚要來邇芙宮,因為有諸多政務要處理,可能會稍晚一些,讓京娘耐心等候聖駕。

送走王大官,京娘細看那賞賜的首飾,分別是海棠花碧玉簪一對、銀絲流蘇金步搖一對、紅寶石鑲金耳墜子一對。旁的也就罷了,那對晶光閃爍的紅寶石耳墜子倒是叫京娘不禁想起了當年與匡胤住在客棧裏的往事,不免心中一動。那日盤纏被盜,為了付清住宿費,她將自己的紅寶石耳墜子扔給店家,保住了他的那把赤霄寶劍。眼前的這對耳墜子竟與當年的那對一模一樣!京娘微笑起來,將這對耳墜戴在耳上。墜子上那對寶石的紅光將她的麵龐襯托得更加嫵媚如花。

京娘將那海棠花碧玉簪和金步搖各拿出一支,分別送給琉璃和翠晶。琉璃歡喜地接受了,翠晶卻板著麵孔拒絕道:“這是皇上賞賜給主子的,奴婢哪裏敢要這麼貴重的東西,就是要了也消受不起,主子還是自個兒留著吧!”

京娘微微一怔,繼而笑道:“翠晶妹妹生分了,不是說過嗎,我不是什麼主子,你們也不是奴婢,我和你們一樣就是個普通宮女而已,大家都是侍候皇上的,就別再這樣見外了,一點兒小禮物,是姐姐的一點兒心意,以後還要請二位妹妹多關照呢,還是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