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襲玄色錦袍,將身形襯得越發勁瘦修長。
月光下,江蘺不能將那人容顏看得清清楚楚,大體輪廓和那走路時的樣子,她卻是一眼就認出來,心中頓時悲喜交加,竟真的是素節!
也不顧渾身的傷痛,朝那錦衣人撲了過去,口中喃喃喊著:“素節、素節!”
江蘺尚未靠近,便感到錦衣人周身環繞著極為強烈罡氣,不但讓她不得靠近,更是因她撲得太猛,被重重彈了出去,整個人在空中拋起一道弧線,最後重重跌落在地上。
“素節,你不認得我了?”江蘺受了那麼多痛,都未曾流過淚,但是被錦衣人的氣場震出來,讓她在心理上接受不了。
曾經的素節,待她那麼溫柔,幾時冷臉對待過她?!
錦衣人連看都沒看江蘺一眼,反倒是朝衛恒的方向走了兩步停下來,臉色陰冷,“紫虛山一向不插足神都的事,你們是受了誰人使命過來神都捉妖?!”
聲音就像冰窟了凍了數千年一般的,冷得像刀子。
衛恒本被錦衣人的罡氣震傷,原本坐在地上在調整氣息,此時竟恭恭敬敬起立,朝錦衣人行了個大禮,“在下衛恒見過睿王爺,稟王爺,此次我們師兄妹在神都城內出手,並非是受了別人的使命過來捉妖,隻是因為白天在城中察覺到許多孩童中了妖毒,便想著夜裏出來一探究竟,卻不想正巧被我們撞見桃妖作怪在食孩童魂魄,便想著除妖務盡是修道之人之分內之事,也就沒有想到會冒犯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衛恒一番表白,睿王似乎還算認可,態度依舊冷硬,“如此,你們可以走了,桃妖之事本王會親自處理。”
睿王如此下逐客令了,衛恒也不得過多逗留,走到江蘺身邊,伸手將江蘺扶起,“尚未請教姑娘姓名,不知可否告知在下?”
“我叫江蘺。”江蘺故意大聲說,想讓睿王也聽見,她就不信那人聽到江蘺兩個字,依舊記不起她來。
衛恒笑道:“江蘺姑娘,我和表妹要走了,江湖險惡,還要多多保重才是。”
“多謝衛公子,你也保重!”
衛恒又掉頭看了一眼睿王,笑著望向江蘺,“那可是出了名麵冷心冷、手段冷酷的冷麵王,姑娘可能真認錯人了。”
江蘺搖頭,“我沒認錯,他可能不記得我了。”
“既然要走了,還在這裏嘀咕個啥呀!”紫荷拖著崴了的腳走過來,一臉的不高興。
“你師妹等你等得不耐煩了,快走吧。”江蘺提醒衛恒。
“江蘺姑娘,後會有期。”
江蘺擺擺手,“好走不送。”瞥見紫荷臉色不好看,一臉醋意,江蘺望著紫荷笑了笑,不再說話。
待衛恒扶著崴了腿的紫荷離開後,睿王方冷聲對著黑暗的陰影處喝道:“滾出來!”
桃紅一手扶著胸口,一手扶著腰,嬌喘滴滴的從黑暗裏走出來,搖著腰肢到了睿王麵前,便似無骨的蛇一般,纏了上去,“爺,奴家受了那個道士的欺負,你不替奴家出氣也就罷了,還凶奴家作甚?”
“你險些壞了本王的大事,此時在關鍵時刻,可不能因為你而與紫虛山為敵。本王警告過你多次,看來不給你點苦頭,你不會長記性。”
睿王說罷,伸手覆在桃紅天靈蓋上,卻見一道黑藍色的氣息自睿王掌心鑽進了桃紅的腦袋。
桃紅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抱著頭在地下打滾,
“啊!啊啊!痛!哎呀,痛死我了!嗚嗚——王爺,求王爺饒過奴家!王爺!”
桃紅痛得滾到睿王腳邊,伸手抱著睿王的腿,邊哭邊求饒。
睿王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伸手摸著桃紅的臉,聲音竟變得柔和了許多:“丫頭,可知錯?”
丫頭,可知錯?!
丫頭,可知錯?!
此情此景,跟江蘺腦中的記憶重重疊疊的,江蘺如被人拿錘子狠狠捶了一下腦袋,腦袋像撕開了一般的痛,曾經,素節也這般摸著她的臉,問她可知錯!
人,就算忘記了過往,忘記了曾經,忘記了自己,但是身體是有記憶的,這些細微的動作,不是素節,還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