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活兒?縫縫補補?
“不瞞大人您說,我們兩家人有能耐的自然不止這點本事,可那些有能耐的都給人扣住啦,剩下的這些,會得東西的確不大上得了台麵,不過在這寨子裏,想來也是能抵些用的。”
說話的這人是買來的這批人中資格最老的,眾人都管他叫方叔,兩撇八字胡,說話慢慢吞吞。他話中的未竟之意,顯然是“我們雖然辣雞,但跟你們這些泥腿子比,已經很不錯了,大人你要求不要太高哦~”
“其實還有些是會打鐵、會釀酒、會繡花的,但問題是……”
問題是山寨中根本沒有鐵礦,且糧食都用來吃尚怕不夠,還敢拿來釀酒?繡花更是不合時宜了,沒見好多人身上都是補丁摞補丁,勉強不光著屁股罷了,繡花給誰看?
他們都有恃無恐,這就跟一夥兒初高中生被突然下放到窮山溝裏一樣,除了表麵上的認命,誰心裏邊沒有憤懣不甘?看不起文盲泥腿子,但又惹不起跑不掉,隻好應付著說“我會認字”、“我會算數”,至於更高的知識?說出來幹嘛?給自己找麻煩嗎?反正會認字會算數,已經能鎮住泥腿子們了,輕輕鬆鬆換來好待遇,心裏還要罵泥腿子們蠢。
葉無傾差點給他們這小心思氣笑,站起身來很誠懇地說道:“哦?你們說的很是。我原本的意思,是想挑些有本事的人出來,先組個工匠營……不過既然都會的不多,工匠營還是暫緩吧,沒多大意思。所有人繼續挖地種糧,按表現分飯。王三水,你都給我盯好了!”
王三水陰測測地一笑:“寨主盡管放心。”
再看那幾個拿喬的書記官,現在表情都已經僵掉了。
王大彪在一旁嘿笑一聲,噗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真他娘的解氣!癟犢子們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實去田裏累上幾天,就知道啥是好啥是歹了。
葉無傾交代清楚了,就騎上馬下了山。
以他的本心來說,自然是希望山寨裏所有人能齊心合力,用最短的時間完成最多的成果……
可一群口服心不服的家夥忙十天,也抵不過一群心甘情願的人忙一天。
不就是熬鷹嗎?
“大人這是去——”
“切,打聽個啥!當俺們寨主是一般人啊?”一個上了些年紀的山賊皺了皺眉,“幹活幹活,這天兒看著最多三天就要下雨了,可不能耽擱了農時!”
葉無傾背著雙肩包,很快就來到了上次運小麥的那處山穀。
幾天前隻有零星的桃花開出了花苞,此時放眼望去,卻已經處處春色盛景了,細小的土蜂扇動著翅膀,踮著細腳在花蕊中采蜜,專心致誌的樣子,即使有人湊近了,仍然熟視無睹,有幾隻甚至還擺出了攻擊的架勢,一看就凶悍的很。
葉無傾沒有理會這些土蜂,將陶盆從背包裏取出來,見裏麵還沒有動靜,知道不能心急,就選了一塊青石坐了下去。
隻坐了片刻,也不知怎地突然留意到了半山腰上一株被雷擊過早已枯死的老桃樹,心中一動,起身幾步到達那處,揮劍截取了樹心的一段再回來,然後掏出柳葉刀,比劃了幾下,開始在那段桃木上細細雕刻。
木屑翻飛,在修長的手指間簌簌掉落。
慢慢地,那截桃木就大致有了一柄梳子的形狀。
背麵是圓拱形的弧度,用柳葉刀刻出吉祥鳳凰的紋路。
正麵小心地分出一排木齒,這一步必須全神貫注,才能讓所有的木齒距離一致,且不要發生斷折。
饒是以葉無傾的控製力,他做第一把的時候,都一不小心做壞了。
所幸桃心木還有不少,盡可以慢慢嚐試。
在這青山綠水間,間或聽見幾聲鳥鳴,流動的風轉過幾道彎後,也變成了吹麵不寒的溫情柔婉。葉無傾的腦海中莫名地響起了他曾在南方聽過了一曲小調。
當地的語言他隻能聽懂兩分,但曲調中包含的情意,卻很能打動人。
……直到陶碗中出現了小喬送過來的紙條。
將已經是半成品的木梳放進懷裏,葉無傾快步把紙條拿起來,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