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3)

今日天氣極好,沈縉便讓藍鴝推著自己來到了刺史府客房外的小院中, 沐浴著溫暖的陽光, 隨意輕撫焦尾。悠揚的樂聲在刺史府中回蕩,時常有好奇的婢女侍從此間路過, 探頭進來瞧看, 然後必定會駐足一段時間,看著院中那位年輕俊美的青衣郎君,聽她彈一曲如癡如醉。

奈何這些下人沒有太高的文化水平,又身不由己, 聽不太久,就得離去。最後, 依舊是沈縉一人獨奏,不見鍾子期。

藍鴝聽二郎奏琴是聽慣了的,她不是沈縉的鍾子期。不論是阿姊,蓮婢姐姐,還是曾經與她鬥過琴的董夫子董庭蘭, 都不是她的鍾子期。到目前為止, 沈縉唯一碰到的能夠稱作鍾子期的人,大約就隻有源千鶴了。她尺八的造詣之高是沈縉聞所未聞的, 對琴曲的理解也極為深刻, 在樂之一道,堪稱天才。

然而想起源千鶴,她不由心緒煩亂,指尖的樂聲也雜亂無章起來。

阿姊懷疑她的來曆與忠心, 派了書信讓長安總部去查,沈縉不知道阿姊為何會有這樣的懷疑。但她明白阿姊從來都不是無中生有之人,她的判斷向來很準。既然千鶴給了她這種感覺,或許她真的在某些方麵出了問題。

一個東瀛女子,漂洋過海來到長安,她能有什麼目的,難不成還是諜報人員嗎?沈縉不信。

千鶴的事讓人煩心,其實她家阿姊也不怎麼讓人省心。她知道阿姊今日要與蓮婢姐姐說明所有的事,所以她昨晚特意找到了阿姊商量,有些事,是否合適告知於蓮婢姐姐。

阿姊要做的事,是很大的事,是艱難到幾乎辦不成的事。有的時候,她們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阿姊如今東奔西走,四處查案子,就是在尋找當年事件的線索進行調查。阿姊相信任何案子都會留下線索,哪怕時間再長,有些線索也並不會湮滅。

同時,這個過程也是極其危險的。她不想讓蓮婢姐姐知道全部,就是因為擔心蓮婢姐姐也堅持要跟著她們東奔西走,到時候很難保證能護她周全,事實上這次案子,蓮婢姐姐就已經遭遇了危險。而一旦事情敗露,或最後失敗,那麼等待她們的隻能是死亡,作為知情者的蓮婢姐姐也必然會受到牽連。

然而阿姊的回答卻讓她滿心無奈,阿姊說:我也想瞞她,可你明白我們瞞不住她。她現在知道我是誰,那麼不論我在做什麼,她都會義無反顧地跟著。我對她最好的回報,就是把我的一切都告訴她。

不知何時,事情已經開始脫離她們最初的設想與掌控了,對此,沈縉憂心忡忡。

一聲清脆的鳥鳴,使得沈縉停下了胡亂的彈奏。她望向西北方,就見一隻黑羽快鷹從空中俯衝而下,撲閃著翅膀降落在了院子中。

藍鴝連忙上前抱起那隻鷹,送到沈縉身前,道:

“二郎,是黑狐。”

她手中的黑羽快鷹名字叫黑狐,起這個名字,是因為這隻鷹在最初馴化的過程中表現得極其狡猾,如狐狸一般。但是馴化成功後,它送起信來就顯得異常聰慧機敏。這隻鷹是長安總部那裏最器重的信鳥,它能夠躲避來自暗中的危險,並輕易甩開跟蹤它的可疑事物,總是能準確有效地將信送到位。

因此,一旦黑狐出現,就代表著它所帶來的消息,是非常重要的消息。

長安那邊真的查到什麼了嗎?

藍鴝飛快地解了黑狐鷹爪上綁著的信,遞給沈縉看。字很小,語言很精煉,還有不少隻有千羽門內部人員才懂的暗語,沈縉很快就看完了。看完後她麵色沉凝下來,看不出悲喜或急緩。

“二郎?”藍鴝問了一聲。

沈縉看了她一眼,道:

【長安那裏的內奸查出來了,是霖燕家的晏大娘子。但是沒抓到,逃了。她是頭目,她手底下的人幾乎都自殺了。】

藍鴝暗自心驚,她知道晏大娘子是誰。她是目前霖燕家的頭牌,鄭舉舉不過是接替她的後繼者。此人七歲就入平康坊,十四歲出台,沒過幾年就成為幾乎全長安城富貴男子的夢中情人。她是清倌兒,至今頭夜還在,沒人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她才高八鬥,曾以詩文鬥敗五年前的恩科頭三甲,是不折不扣的大才女。且容姿絕美,猶如墮入凡塵的仙子,周身透著一股難以抵抗的清媚,絕不是一般的風塵女子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