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涵止周身運起天地異力,罡風洶湧,咆哮天地,遠近山石樹木無不摧折,然而這女子來時,竟輕飄飄的像一陣風,又仿佛風中孤葉,飄飄蕩蕩,卻是不墜,又似海中浮萍,雖無依靠,憑水沉浮,周涵止怒吼道;“憑一個女子,也敢來殺我!”
他鼓起真力,送出一波波似狂似怒的攻擊,然而這一波波力道擊在那女子身上時,竟都輕飄飄被化解了開來。
“這…….這怎麼可能!”周涵止駭然啦。
“《承天靈錄》………這本是男女雙修才可修成的法術………”袁重嶽腦中忽的浮過通曉仙雷若彤幾十年恩怨,其中他所知隱秘,不由歎息“你一人所學,不過皮毛,且終將走火入魔罷了……..”
“就算如此,我現在的元功,殺你們也是足矣!”周涵止驚怒交加,因著那女子徐徐緩緩,竟又是接近了自己身前幾步。
此時任他罡風再猛,竟也奈何不了那女子分毫,而那女子身子透著一股隱隱的仙力,竟讓他生出一絲絲本能的恐懼。
“袁重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周涵止驚吼道。
“這個麼……袁某不會告訴你的………”這兵盟之主的麵上,忽然現出一絲狡黠,忽然那女子伸出雪腕玉手,手上萬千金絲幻化而出,爭先著向那周涵止所化之光湧了過去。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周涵止半個身子忽的從那道旋光中衝出來,隻見他周身被金絲團團綁縛,那萬千金線閃動華光,周涵止的身子,卻在熾烈的光中逐漸飄淡。
“我…….我可是修得了真仙…….”周涵止忽的一聲怒吼,周身再提真力,身上真氣暴起,一時之間,竟有衝破金絲束縛的之像,然而這時他的眼前,忽然一陣風雪飄零,雪中又現出了另一個白衣女子,周涵止定睛看時,正是瞧得癡了,原來那人可不正是他魂牽夢縈,朝夕尋找的師妹,靈聘仙子張婷婉麼。
卻見這麗人信步而來,醉眼流波,她蹙眉搖頭,清冷的麵上含著一絲微笑,朱唇輕吐,輕聲念道:“涵止師兄……..”
“涵止師兄……..”
“涵止師兄……..”
如是三聲,似傾訴,似低語,待到第三聲念完時,一陣清風吹逐天地,再抬眼,那周涵止罡風已近,連帶錦緞中的女子一同,早在不知何時,身形消散,天地間,隻傳來一聲悵歎道:“師妹……..”
這聲音,似從冥冥中傳來,似幽遠,更像是一種滿足的呼喚。
寒霜呼起,那張婷婉褪去一身芳容,轉身間一揮衣袖,又現出了七妙的真身。
“他就這麼敗了?”沈丹陽呆呆說一聲,看眼前三絲經錦法力盡失,忽然化作一陣青光,湧向神州大地。
“袁重嶽,你可有什麼話說?”七妙忽然冷冷發問道。
“你要問我有什麼沒對周涵止說……..”袁重嶽點點頭,再無隱瞞道“承天靈錄須男女同修,昔年通曉仙與雷若彤決裂,無法再修行這仙家至寶,便將所悟神通盡數附在那匹錦緞之上,這錦緞後又送給他摯愛宣娘,當日不知何人圍殺宣娘與她剛生下的一對孿生姐弟,此寶也在那時遺失…….”
他忽然一陣蹙眉道:“觀你們先前施展,竟似是那宣娘魂魄附在此物之上,與通曉仙真力一起,意外完成了男女共修之舉,竟成就了此寶不凡的神通………”
“原來竟是如此………”這一番話說過,七妙心中豁然開朗,過往種種,一時盡數打通,隻是前塵往事,念起時,卻不由引人唏噓。
“隻是按我推測,縱然逍遙真人與沈丹陽功力皆不弱,也不能完全發揮此寶神通才是……..”袁重嶽忽然不解念道“除非………”
“除非什麼……..”此話戳中沈丹陽心事,他當即問道。
“除非是那通曉仙與宣娘的血親,難道……..”袁重嶽忽然一抬眼,恍然大悟般注視著七妙。
後者對他點點頭,投以意味深長的一記眼神,他身子輕輕向後飄去,忽的化作雪花片片,輕風忽起,七妙身子淡了又淡,正是不知在何時,就已飄然遠去了。
“師兄,等等我!”沈丹陽見他不見,不由有些急了,一提真力,忽然熾光大作,就向天邊追了過去。
“秦教主,我服了彌元丹,隻餘十年壽數,且武功全失,如今僅是一個廢人,可能放我走麼?”袁重嶽忽然問秦逸道。
秦逸看他半響,沉吟不語,兩人眼神對視,忽有一刻,秦逸忽然點點頭道:“袁重嶽,好自為之……..”
“告辭!”袁重嶽略一頷首,扭頭便走。
然而他走了沒二十步遠,忽然那穆旦一把跳了過來,竟附耳小聲問道:“袁重嶽,你韜略過人,若助我做魔教的主人,我可設法延你壽數……..”
“哦?”袁重嶽頗意外的看了一眼穆旦,竟從這年輕人眼中讀出了深含未發的野心與貪婪,然而他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並不答話,又是轉身而行。
“袁重嶽!”穆旦大聲呼喚他,攥緊了拳頭。
袁重嶽仿佛聽不見穆旦威脅的聲音,依舊邁著尋常的步子向前走著,行不幾步,他忽然踏步高歌道:“一夢托凡塵,山澤為獄,天在困我,地在困我;滿樓明月忽看破,不是蒼山是白雪去也休說,卻也休說!”
於是這一代梟雄,便在這唱聲中,漸漸隱沒於山林之中,消失了蹤影。
仙隱別家高歌去,渾然似夢,隻是星鬥寥寥,明月昭昭,秋水送盡不歸路,這夢一般的江湖,又怎能熄滅英雄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