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香看著少夫人林氏站在本該屬於自己的位置上時,被氣的眼裏泛著水氣,手上撕扯著一塊繡工精致的錦帕。她不懂祖母為什麼突然之間對她也有了意見,祖母明明是最疼愛自己的,現在卻偏偏寵上了一向跟她不對盤的大嫂林氏,她才是這陸府裏堂堂正正的三小姐,那林氏算是什麼人,怎的她會被這樣一位外人排擠到了這種地步。
陸老夫人笑吟吟的將少夫人林氏的手握在手裏,佯作責怪的口氣道:“這丫頭啊幾天來盡陪著我這個老太婆,也不嫌悶得慌,再這樣下去的話,晉兒可就要來跟我要他家娘子了。”
“祖母這是說的什麼話啊,夫君一向最敬重的就是您,若是將您伺候好了,夫君才能安心讀書,考取功名為我們陸家光宗耀祖。”少夫人林氏眉目清秀,笑的極為端莊,“孫媳愚笨,不知怎樣才能為夫君解憂,聽府裏的下人們常說,若是跟福氣大的人多多接觸,那定會心想事成,孫媳私心裏想著這左右府裏福氣最大的可不就是祖母您嘛!祖母膝下兒孫滿堂,如今五姨娘又要再為您添個寶貝孫子,這可不是大福氣嘛!孫媳想要在祖母身邊沾沾這種福氣,隻要祖母不嫌孫媳愚笨就行。”
五姨娘抱著懷裏的黑貓,掩嘴一笑,“若是少夫人還愚笨的話,那我豈不是該要笨死了。”
陸老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你聽聽這丫頭,還說自己愚笨,恐怕連我這個老婆子都說不過她。”目光掃過她的著裝時,眼神有些變化,“你這丫頭怎的穿的這般素淨?往日裏你不是最喜歡那些鮮豔的顏色嗎?”
少夫人林氏勾唇一笑,她今日早起的時候便特意挑了些比較素淨的服飾,為的就是等這句話,垂眸答道:“祖母有所不知,今日乃是劉媽媽的頭七,孫媳想著劉媽媽伺候了您那麼久,死後卻沒有一人為她披麻戴孝,孫媳覺得著實是心寒了些,所以穿的素淨一些,也算是不枉她伺候祖母您一場。”
這番話說完,坐在對麵的四姨娘和陸凝香臉色卻是微微一變,因著今天是陸老夫人親自派人去請她們過來賞荷花,她們穿的自然而言也是豔麗了一些,陸凝香就更不用說,因知曉白寒也在受邀的行列之中,她特意精心打扮了足足有半個時辰,臉上的脂粉也是塗了一層又一層,生怕被尋出一點瑕疵,如今少夫人林氏這麼一句話,倒是顯得她們沒有她心細如塵,太過招搖了一些。
果然,陸老夫人的眼神一黯,“唉,確實也是我對不住她,若是那日沒有叫她出去為瑤枝尋婆家的話,她也便不會白白送命了。”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眸中閃過讚許的神色,“好孩子,難為你還記得這些。”
少夫人林氏伸手攙住她,憂心的道:“祖母保重身體要緊。”
五姨娘今日的著裝倒是適中,不招搖也不過分素淨,附和著少夫人林氏的話,儼然和少夫人林氏有著同一條戰線的意思,輕聲道:“是啊,老夫人可要千萬保重身子。”
四姨娘開口勸慰道:“老夫人,您若是再傷心過度病倒了,劉媽媽若是知道的話,心裏也會難過的。”
“大嫂和四姨娘說得都對,祖母不用這麼難過,劉媽媽好歹伺候過祖母一場,相信她也不願見到祖母傷心難過的樣子。”陸凝香坐在涼亭中這麼久了難得插上一句話,一雙明亮的水眸掃過白寒與白糖處時,臉上微微潮紅,“白姑娘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白糖正死盯著五姨娘懷裏的那隻黑貓,哪曾注意到了這涼亭之內陸府女眷之間的談話,聞得陸凝香喚她的名字,她略有遲疑,“啊?”
陸凝香沒想到白糖完全是神遊在外的狀態,涼亭內的氣氛倏然有些尷尬,倒是白寒不卑不亢的打破了這種僵硬的氣氛,抿了一口手上的茶盞,讚許的開口道:“沒想到少夫人的烹茶技藝竟如此高超,想必這烏鎮上最有名的烹茶高手洛九娘也不敵少夫人的這一手好技藝。”
“白公子言重了,我萬萬不能與洛夫人烹茶的技藝相比,洛夫人的烹茶技藝可謂是這烏鎮一絕,我這點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白公子不嫌棄我烹茶技藝淺薄才好。”少夫人林氏答得甚是謙虛,但在場的陸府女眷卻都是知曉這少夫人林氏未出閣之前,烹茶技藝便被人與洛九娘一起稱為是這烏鎮雙絕,如此謙卑的答話卻是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