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大夫人蘇玨黛番外(二)(1 / 2)

唐玄宗開元二十五年七月七日,江南臨江處七夕花燈廟會。

蘇玨黛從她爹爹的陳舊衣物中翻出了件較新的衣衫,吩咐碧芷改小了尺寸之後,扮作男裝,偷偷摸摸的從蘇府中帶著碧芷溜了出來。

一把折扇,一襲繡有墨竹圖樣的白袍,挽起的黑發僅用一條玉帶係著,唇紅齒白,麵若冠玉,若說眼前這位俊美的少年有何不足的話,大概便是身材略微嬌小了一些,而這位少年不是旁的人,正是從蘇府之中偷跑出來的蘇府大小姐蘇玨黛。

花燈會上人群擁擠,往來間盡是戴著麵具的少年和少女,手中提著一盞花燈立於橋畔邊準備放走姻緣花燈,人聲鼎沸夾雜著煙火劃破星空之時尖銳的聲響。

蘇玨黛修長的手指搖晃著手中的折扇,細長如彎月的眉眼間盡是淡淡的笑意,挑起一副精致的銀色花紋麵具,秀眉一挑,剛想開口問價,泛著瑩潤的白皙手指自她手中取走了那副麵具,“老板,這副麵具多少錢?”

賣麵具的老板笑嗬嗬的道:“隻需要十文錢。”

“嗯。”那人清清淡淡的應了一聲,修長的手指自袖中伸出來撫上那銀色花紋麵具,丟下銅錢之後轉身便欲離開。

“且慢!”蘇玨黛手中折扇一揚,抬手攔住了那人的去路,有些惱怒,“公子可曾知道先來後到?這副麵具之前是我先看上的。”

因夜色如墨,蘇玨黛看不太清楚那人的模樣,隻看清了一抹玄黃色的衣角和他臉上那半張銀狐麵具。

那人雖是搶了蘇玨黛的東西在先,卻絲毫看不出尷尬之意,含笑道:“在下方才已出錢買下了這副麵具,小公子可以再挑選其他的麵具。”

蘇玨黛揚眉道:“可這是我先看上的。”

他的笑意更深,“這麵具卻是在下先付錢買下的。”

蘇玨黛被這一句話嗆住了,俏臉通紅,半晌才怒然道:“你這人怎得這般不講道理?”

“小公子若是想要這副麵具的話,不如在下與你打個賭如何?若是小公子贏了,我便將這麵具拱手相讓,若是小公子輸了,便要應我一個要求。”那人唇角微微上揚,修長的手指執著那副銀色花紋麵具的同時,眸光移向了湖內的上百盞花燈,“我們便來賭那湖內的上百盞河燈到底有多少盞?”

蘇玨黛微垂著眼睫,啪的一聲合起了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公子可是在為難我?”

他笑了起來,“可是答不出來?”

蘇玨黛挑眉望著下方被花燈照亮的碧綠湖麵,沉思了半晌,揚起下顎,“這湖內隻有一盞。”

“哦?”

蘇玨黛笑了,“因為這放燈的人均都是一對對有情的少男少女,即使不是,明日這江南也要多出不少的紅事,公子以為這答案如何?”

要說這蘇玨黛的回答倒真是甚妙,這湖中的花燈起碼也有上百盞,更何況這花燈的數額隻增無減,若是挨個數過去不花費上三、四個時辰怕是核對不清數額的。

那人眸中閃過一絲讚歎,抿唇微笑,語氣帶著些遺憾,“小公子真是聰慧,這答案甚好,可惜放在今日卻是錯的。”

蘇玨黛愣住了,“為何?”

“真正的答案應該是兩盞。”那銀狐麵具下的一雙細長眸子含笑注視了她片刻之後,視線移至到了下方的滿湖花燈,聲音輕緩,“這世上並非隻有男女之情,要知曉子期伯牙之情也是這世上值得尊敬的情意。”

蘇玨黛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隻見那幽暗的橋下站著兩名墨袍男子,左手執筆,右手捧著那盞花燈,似乎是在上麵題字,隱約似乎能聽到兩人的笑聲,若是不留意的話,倒真是發現不了那橋下的兩人。

那人語氣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你可是覺得他們惡心?”

蘇玨黛掂了掂手中的折扇,聽聞此言訝然抬眸,“為何要如此覺得?”

“因為世人眼中皆是如此。”

蘇玨黛頓時來了興趣,“那公子以為呢?”

“他們方才是這世間最真的情,不是嗎?”他最後一句話似是在問蘇玨黛,眸中盡是雲淡風輕的笑意。

蘇玨黛委實不知道該怎麼答複他這句話,總是覺得此時自己一身男裝,若是答了是的話,那自己豈不是也成了斷袖了?

細細沉吟了片刻後,她才道:“公子,我輸得心服口服。”

“哦?那小公子便是欠了在下的一個要求了。”他眸中含笑,微垂著頭看著眼前女扮男裝的白衣少年,卻並未揭穿她的身份,反而起了戲弄之心,“小公子的模樣若是換了女裝也應當是傾城國色的絕色美人,可惜……”

“可惜我是個男子。”蘇玨黛搶先開了口,眸光有些不自然,“公子的要求若是不過分的話,我自當盡力。”

他挑眉,容貌雖被大半張銀狐麵具擋住,卻不難從他的輪廓中看出這應是個極俊朗的男子,“那什麼叫做過分,什麼又叫做不過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