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還是別回去了,老爺正在家裏發脾氣摔東西呢,哎——”鍾叔歎了口氣,眼窩深陷,渾濁的眸子帶著忐忑和不安,滿是滄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
他的雙手不安的攪動著,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怎麼就不能回去了,難不成他還能把我打出來麼?”紀卿看了看窗外,忍不住咬住了嘴角。
車子緩緩停在了門口,出乎意料,大門是敞開的,“鍾叔,你就在車上待著吧,別下去了。”免得待會兒真的鬧出了什麼動靜,鍾叔這麼大年紀了,還真有可能會出事。
“大小姐,您這是回來取東西,還是?”鍾叔還會忍不出問了一句。
“當然是取東西。”取回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
“可是……”鍾叔似乎還想說什麼,不過紀卿已經直接下車,莫七則慢悠悠的從車上挪了出來,鍾叔不知道莫七的腿有問題,所以一時間怔愣住。
紀卿推著輪椅,莫七微微仰頭和紀卿說著什麼,而紀卿微微側頭,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不過不時點頭附和,似乎感情不錯。
而鍾叔卻一瞬間紅了眼眶。
他伸手擦了擦眼淚,“大小姐……”
說實話,在他印象中,以前的紀卿雖然不善言辭不善交際,可是貌美沉靜,乖巧懂事,而現在的紀卿沉穩內斂,淡漠疏離,紀卿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一直都覺得她值得最好的,怎麼姑爺偏偏是……
不過一想到紀卿這幾年的遭遇,鍾叔心中越發酸楚,忍不住又一次紅了眼眶。
紀衡山此刻正在客廳砸東西,聽見了車聲,傭人又說紀卿回來了,紀衡山更是怒不可遏。
叮鈴哐啷的,將手邊能夠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
“趕緊把這個混賬的東西都給我丟出去!快點!”
紀家的下人都已經被紀衡山嚇得半死了,都趕緊將紀卿的東西一股腦兒的拿了出來。
所以當紀卿和莫七剛剛到門口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東西盡數被扔了出來,莫七蹙起眉頭,紀卿卻伸手拍了拍莫七的肩膀。
“我的東西估計都不能用了,可能要你破費給我買新的了!”
莫七展眉一笑,“我給你買最好的。”
“大小姐……”一個女傭說中拿著紀卿的衣服,看樣子正準備將衣服扔了,看見紀卿,她瑟縮了一下,僵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都給我扔了,你們要是誰不聽話,我就把誰開除了,都聽見了沒!”紀衡山就是故意吼給紀卿聽的。
“大小姐,我……”
“東西給我!”莫離直接上前,從女傭的手中接過衣服,這人未免太無恥了吧,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而此刻紀卿推著輪椅,慢慢的上台階,進入客廳。
剛剛進門,一個花瓶直接朝著莫七的臉扔了過去,紀卿站在莫七身後,隻能伸手幫他擋,顯然作用不大,倒是莫離眼疾手快,一隻腳直接踹了過去。
“哐啷——”花瓶碎裂在不遠處。
“七少,沒事吧,剛剛冒犯了。”畢竟那腳和莫七的臉就差了不到五厘米,很近!
“沒事。”莫七淡然一笑,伸手握住紀卿橫在自己麵前的手,“瞧你緊張的,不是有莫離在麼?”
“你這個逆女,你還敢回來,你給我滾出去,滾啊——”紀衡山頭發淩亂,雖然穿著西裝,可是衣服被拉扯的都是褶皺,他眼睛猩紅,看見紀卿伸手扯了扯領帶。
莫七笑得是在詭異,讓紀衡山顯得愈發焦躁不安。
趙琳站在一邊摟著紀澤衍,一言不發。
紀澤衍顯然是被嚇壞了,不過看到紀卿的時候,他還是本能的往趙琳懷裏靠了靠。
紀卿則打量了一下客廳,到處都散落著各種碎片,損毀最多的就是各種瓷器了。
“這裏是我家,我憑什麼不能回來。”紀卿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卻讓紀衡山直接想要上去將她的臉撕碎。
“滾出去!”紀衡山隨手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朝著紀卿就扔過去,紀卿已經繞道莫七麵前,伸手將抱枕揮到一邊。
“滾出去?”紀卿冷哼,“你在說笑麼?這個房子是掛在我和妹妹的名下的,和你有半毛錢關係啊,你憑什麼讓我滾,你算個什麼東西啊!”
“我是你爸!”
“不好意思,我聽說當年的協議中,我們已經斷絕了父女關係!”
“逆女!”紀衡山覺得胸口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鼓出來一樣,鑽心的疼,他伸手捂住胸口。
就感覺胸口壓著一塊大石,堵得他難受,紀衡山扶著沙發邊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眸子仿佛是淬了毒,死死咬著紀卿。
“衡山,你沒事吧!”趙琳伸手扶住紀衡山,“紀卿,他好歹也是你的父親,你這樣真的太過分了,你這樣對他會遭天打雷劈的。”
“你這種搶別人老公霸占別人家庭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我怕什麼,反正更無恥的人我都見過!”紀卿冷笑。
她的嘴角輕輕扯起,自大而又輕蔑,氣得紀衡山渾身哆嗦!
她雖然說的是趙琳,可是話裏話外都是在譏諷自己啊。
“混賬,我要打死你,打死你……”紀衡山怨毒的眸子像是要將紀卿千刀萬剮一般。
“別激動啊,年紀大了,血壓很容易升高的,到時候要是不小心中風了,這可怎麼辦呢!”
紀衡山心裏咯噔一下,昨天在醫院,他的一側手臂就有點失去了知覺,拿東西都拿不穩,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讓他深深意識到了歲月的不饒人,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是老了。
但是紀卿的步步緊逼讓他心裏慪火。
“你現在已經是公司的大股東了,你到底還想要做什麼,難不成你真的想要將我們一家人趕盡殺絕麼?”趙琳自然不能看著紀衡山在這種鬥爭中落敗。
自己前半生費盡心力,為了嫁入這個家,她還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呢,怎麼能把已經屬於自己的東西拱手讓人。
“對了,有個事情我一直忘了和你說了,你把我母親的珠寶都偷到哪裏去了!”
一提到這個,就是紀衡山都詫異的看著趙琳。
趙琳臉瞬間僵硬,勉強扯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你在胡說什麼,你媽的東西你找我做什麼!”
“紀曖結婚的時候,你送了紀曖一套珠寶,那是我媽的!”從紀衡山的反應就看得出來,他並不知道趙琳私吞了珠寶。“你不會這麼健忘吧!”
“那是我自己買的!”
“真是好笑,那套珠寶我在我媽那裏看到過,這人如果真的賤,果然是從骨子裏麵散發出來的,愛貪小便宜,就是死人的東西你都不放過,我不得不說,趙琳,你真的是無恥至極了!”
莫七低頭擺弄著腿上的毯子,莫離則垂首站在一邊。
莫離忽然有些慶幸沒有和夫人杠上,這平時不聲不響的,說話也是不多,這損人的功夫倒是厲害,那個女人被她說得愣是半天沒回過神。
“不過你們兩個人挺相配的,就是通常我們說得賊夫妻,對吧!”紀卿冷冷一笑。
“紀卿,我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
“長輩?趙琳,誰給你的臉啊,利索點把我媽的東西還給我!”紀卿搖了搖頭,“見過不要臉的,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說實話,你真的以為戴上了我媽的珠寶你就真的成了貴婦人了麼?”
“你……”
“山雞就是披上孔雀的羽毛,也改不了她的本質!”
“咳咳……”莫七捂嘴輕輕咳嗽了一聲,這個比喻真是……四個字概括就是!
形象生動!
還一語雙關,嘲諷某個人是……
莫七不得不說,紀卿在損人這方麵有絕對的天賦。
“紀卿,你再不出去,我就要報警了,我要告你私闖民宅!”趙琳也是氣急了。
她的話剛剛說完,就被紀衡山死死地攥住了手腕,“我不是讓你把那些東西都扔了麼!你居然……”
“扔了不是很可惜麼!”趙琳囁嚅著。
“簡直貪心不足!”紀衡山厭惡丁慧,想要將她的一切都扔掉,所以丁慧剩下來的東西,基本上都交給趙琳處理了,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私藏了。
“怎麼說呢,你們也算是天生一對,一個霸占我外公的遺產,一個霸占我媽的東西,難怪你們能夠看對眼。”
“紀卿,我請你現在馬上離開,不然我真的要讓人請你出去了!”紀衡山指的不過是紀家的幾個保鏢而已。
“你們不說我都忘了,莫離,打電話報警吧,這裏是我家,有人將我們家的東西毀壞了,還準備把我這個主人趕出去,怎麼能不報警呢!”
“已經打過了!”莫離笑了笑,看了看莫七。
七少果然有先見之明,之前就吩咐過莫離,隻要他們踏進紀家,就立刻報警!
“你還嫌丟臉丟得不夠麼?”紀衡山這人極其要麵子,在醫院的事情現在已經傳開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一家不和,甚至鬧到了財產糾紛的問題上,大家都眼巴巴的盯著看他們出醜。
“丟臉?你們都是不要臉的人,還擔心丟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此刻門外已經響起了警笛聲,趙琳攥緊紀衡山的衣服,“衡山,她真的報警了。”
“我就不信了,難不成我在維城混了這麼多年,還能真的被一個死丫頭趕出去!”紀衡山挺起胸脯,整理了一下衣服,紀澤衍則一直死死地攥住趙琳的衣角,他已經被嚇傻了,完全不知道這是鬧得哪一出!
莫七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這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當外麵警笛想起的時候,紀澤衍一把抱住趙琳,哭得那叫一個凶殘啊!
一群身著警服的人進來之後,紀卿倒是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紀少校?”
之前莫召南受傷的那次任務,是軍部和公安聯合辦案的,這個人就是當時的警察中的一個。
“您好!”紀卿衝著他點了點頭,他看了看屋子,“這都是怎麼回事,是誰報警的。”
“是我!”莫離伸手示意,“我告他們私闖民宅,並且私自損毀設施,請你們將這些不相幹的人攆出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過來的時候,以為就是處理簡單的家庭糾紛,沒想到居然是將紀衡山攆出去,這紀衡山在維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這怎麼能出攆出去就攆出去呢!
“警察同誌,大家都知道我和這個女兒向來不和,他們這完全就是趁機報複我!為了發泄私憤。”紀衡山直接上前一步,惡人先告狀。
“怎麼說?”那人挑眉,看著紀卿,又看了看紀卿身邊的男人,總覺得這個事情透著一絲詭異。
“這明明是我的家,這個不孝女居然想要將我攆出去,你們說哪裏有女兒將父親攆出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