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也喝了,我們是不是該進入正題了?”
王錦收了笑,似乎心情很好,“再喝一杯吧。”
“王錦!”玉樓春語氣淩厲,“我說了,我不是來喝茶的,我也沒有心情。”
王錦也不惱,隻是複雜的看著她,那眸光裏有些無奈,還有一絲壓抑的憐惜,“你還是再喝一杯吧,因為我怕你聽完後,更沒有心情了,豈不是辜負了這麼好的茶?這可是雲夢山的茶,雲夢山有顆老茶樹,據說已經幾百年了,那裏雲山霧繞的,又地勢險峻,一直藏在深處沒有人發現,後來終於有人知道了,采摘回來,用山泉水衝泡,這一品,便上了癮,且以後再嚐別的茶便入不了口了。”
他意有所指的這一番話,讓玉樓春心思微動,卻沒有開口問。
王錦又道,“你可知當初是誰發現的那顆茶樹?”
“是誰?”玉樓春已經隱約猜到了。
果然,下一秒,王錦輕輕的道,“是你的先祖,當年從京城急流勇退,隱居在黃花溪的那位先祖,也是開創了玉家名滿天下的那位先祖,還與當時的皇上視為知己,是為極其了不得的人物。”
聞言,玉樓春終於麵色變了變,“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王錦苦笑,歎息,“你忘了我好歹也是王家的人了?普天下都找不到關於記載玉家曆史的書,可王家的書房裏有,當然那裏是禁地,除了……老爺子,誰也進不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在說到老爺子三個字時,眸子裏閃過的不是敬畏,更不是親情,而是……憎恨,王戰天可是他的親爺爺,到底多大的仇怨會讓他生出恨意來?隻是因為在王家沒地位,從小不受寵?
“那你又是怎麼進去的?”
王錦嗬了一聲,眸子裏已經被暗沉所覆蓋,看不到任何情緒了,“百密總有一疏,就看有沒有心了。”
玉樓春想到那兩人也都曾偷偷溜進自家爺爺的書房,便沒再多想,大約男孩子都調皮些,越是不讓進的地方,誘惑越大吧,她又問,“這茶葉你又是怎麼得來的?”
王錦挑眉,“我也極喜歡茶,後來聽說這事後,怎麼可能忍住不去采摘來嚐嚐?”
“然後呢?”
“然後,有趣的事情就發生了。”王錦又玩味的笑起來。
“要說就痛快的說。”玉樓春有些懊惱,這狐狸知道自己有求於他,就這般磨磨蹭蹭,故意掉自己的胃口,著實可惡。
“嗬嗬……”王錦愉悅的笑了笑,這才不緊不慢的道,像是在講一個古老久遠的故事,“那顆古茶樹,除了你們玉家之外,沒人知道,所以幾百年來,這樣極品的茶算是玉家的特供了,直到六十年前,玉家遭難後,這去雲夢山采摘茶葉的事才暫時放下了,我想那些年定然是他們正顛沛流離,沒有閑暇去吧,雲夢山的茶樹便孤寂了很多年,從什麼時候起,那裏又開始有人采摘我也不清楚,我隻是無意中知道這件事後,便親自去了一趟,那一年我去的很早,所以讓我得了先,第二年我有事去的晚了半個月,然後看道的便是最鮮嫩的茶葉已經被摘走了……”
他語氣一頓,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沒再開口。
玉樓春聲音微涼,接了下去,“於是,第三年你便早早的去了,隻是去了後,你並沒有急著采摘茶葉,而是躲在了暗處,想知道誰還會來摘茶葉。”
王錦讚賞的點頭,“沒錯,繼續。”
“你後來終於不負所望的等到了,等來的人你或許不認識,可你還是很激動,因為你知道來的人一定是玉家的人,就算不是,也一定是和玉家關係親密的人,你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就知道玉家根本就沒有在六十年前全部遇難,而是留下了後人,對不對?”
王錦又點頭,唇角的弧度越來越上揚,“對,那是十年前。”
玉樓春直直的盯著他,心裏翻湧起心裏翻滾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十年前?十年前他就知道了,然後呢?他是不是從十年前就在籌謀什麼?還是說,這十年來,他一直在等著玉家的人來京城?
可究竟是為什麼呢?
他到底抱著什麼樣的目的?
她蹙眉不語。
王錦笑意不減,微微傾過身子,凝視著她的俏臉,眼眸有些迷離,“你在想我十年前知道這件事後都想了什麼對不對?我一直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老爺子和王家人是為什麼對不對?你也在揣測我到底有什麼目的是不是?”
玉樓春也不否認,“是,你既然知道玉家還有後人,為什麼沒有告訴你家老爺子呢?王家和玉家有什麼仇怨你也該清楚,你要是告訴了你家老爺子,也算是功勞一件,然後等在雲夢山,悄悄跟蹤,說不定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真正的玉家後代,立下這樣的功勞,或許能改變你在王家的地位也說不定,你為什麼沒有抓住那個好機會?”
她每問一句,便緊緊盯著他的眼,可惜,裏麵黝黑一片,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她什麼都看不清。
王錦有些失神,像是記憶被帶遠,喃喃的自言自語,“是啊,十年前,我還沒有現在自保的本事,我若是能把那件事告訴老爺子,說不定他一高興,真的會對我另眼相看,我為什麼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