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戰天也邁步跟了上去,腳步沉重,背影蕭索,王永義看看身邊,再沒有一個人,他忽然往後縮了一步,遠處,向大少的眼刀子就射了過來,手裏擺弄著一支槍,“到了這裏,隻能往前,誰也敢臨陣脫逃,爺手裏的槍可不是吃素的。”
聞言,王永義心底剛剛升起的那一絲念頭就破滅了,他黑沉著臉,硬著頭皮追了上來,心裏則暗暗的想著,等他離開,一定要把今日受的恥辱找回來!
他不知道,這一次,他是可以離開,隻是再無曾經的光鮮體麵了。
峽穀裏的路不是很好走,當年在炮火的攻擊下破壞的厲害,兩側很多的石頭落下,橫七豎八的擋著,經年的雜草不知道衰敗了多少歲月,很多已經腐爛,還有兩旁的樹木,多數也蕭索死去,斷枝殘葉,透著一股落寞孤寂的味道。
阿武已經帶了幾個年輕的人衝到了最前麵開道,方便玉樓春和幾位老人能順利的走過來,扈庸走近玉樓春幾步,低聲道,“小姐,接了您的電話,本想安排人把這裏收拾一下,隻是又想著讓您見一下,所以便沒動,保持著原貌。”
玉樓春點點頭,“嗯,做的很好。”
扈庸垂下頭,無聲的歎息,這裏對他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看著暗室近六十年,對周圍的一草一木都摸的清楚,可他這些年也從來沒有收拾過,為的就是有一天,玉家的小姐走到這裏來時,還能見到曾經的模樣。
這樣的記憶也不知道好還是不好?
一路上,所過之處,看到的畫麵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底,沒有人說話,除了肅穆、悲傷,還有無邊無際的沉重。
半個小時後,眾人的眼前出現一片寬敞的地,當年應該是種植著什麼,隻是現在,隻有黑乎乎的一片燒焦的木頭,早已分辨不出來什麼。
金良看玉樓春頓住步子,便走過來解釋,“小姐,這裏原本是一片竹林,占了很大的一片地,一年四季都是鬱鬱蔥蔥,青翠欲滴,很得玉家曆代主子和小姐們的喜歡,尤其是八小姐,她說,竹林通幽處,便是吾家歸處,她最喜在竹林裏小憩,這裏鳥兒也多,都不怕八小姐呢,總是落在她身上……”
金良想到從前,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其他人也再次陪著落淚,難言傷痛。
慕容衡和魏老爺子更是痛到麻木木然,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無助而淒惶。
而原本走在後麵的王戰天此刻忽然踉蹌的衝到了竹林裏,慌亂的在尋找著什麼,周圍燒焦的竹子劃過他的衣服,他都不在乎了,那副樣子有些可悲可憐……
有的人撇開了臉,有的人眼底充血,有的人憤恨不甘,有的人無聲冷笑,魏老爺子想衝進去把他拖出來,被慕容衡攔住,“不用理他。”
魏老爺子恨聲道,“我不想他去打攪八小姐。”
慕容衡酸澀的道,“我們既然都來了,阿顏就已經知道了,這裏是阿顏最喜歡玩的地方,他應該是去找阿顏躺的那棵樹了,玉樹當初在兩棵樹上做了一個吊床,阿顏就喜歡睡在上麵,我每次來,她就躺在上麵等我……”
魏老爺子聞言,攥緊拳頭沒再說話,比起慕容衡和八小姐的情分,他最多算是仰慕,連靠近的機會都很好,可他卻永遠忘不了八小姐笑意盈盈的對他說過的話,“魏荊,你不要小瞧自己喔,你將來會很厲害的呢,說不準比阿衡還會打架,能收複很多人為你所用。”
就是這一句話,他刻骨銘心,從此後一雙鐵拳征服了黑道上所有的勢力,成了黑幫大佬,他多想能親口告訴八小姐,看,當年吃不飽肚子的傻小子現在也混出個人樣了,可他愛慕的人卻再也看不見了!
再大的權勢,再高的地位,沒有那個人一起分享,也索然無味。
此刻,聽到慕容衡說起這些,心底不是不難受的,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可稍有些刺激,那些感覺便記憶猶新,他羨慕慕容衡,可以得了八小姐的心,還有那個玉樹,八小姐也很喜歡呢,他們都可以陪在她身邊,隻有他隻能是遠遠的看著,在心裏膜拜那個猶如女神的人。
這時,王戰天已經找到了那棵燒灼的麵部全非的樹,可他像是魔障了一樣,跪在了地上,抱住那棵樹,深深的彎下頭去,沒人看到他在做什麼,隻見他肩膀劇烈的抽動著。
喬蘭英看著這一幕,手指狠狠的撕扯著衣袖,她就算沒來過,也能猜到眼前的是什麼個意思了,那一定是屬於他和那個女人的過去,是自己永遠也插不進的記憶。
她恨,恨的想再次毀天滅地。
最前麵的玉樓春撇開臉,淡漠的道,“我們走。”
“是,小姐。”
一眾人繼續離開,穿過那條黑漆漆的路,沒人在意腳下的髒亂,徑直走到一處房子前才停下。
嚴格來說,這已經不算事房子了,沒了房頂,隻有一些還沒有倒塌的牆在支撐著,碎裂的磚瓦隨處可見,大門也早已不算是門,一眼望去,滿目蒼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