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長公主那邊,也結束了對村民們的忽視,竟遣了一名管事出來,將定安村的婦孺們請進了府。
沈晗月與趙大娘、吉嬸子她們,跟著引路的人,從長公主府的西角門進到內院。先前大家還算淡定,可到了府邸深處,就開始忐忑起來。
沈晗月心裏明白,剛才大家一起跪在外頭,因著人多,相對比較有安全感,而此刻被帶進來隻有她們這些,加上又是長公主的地盤,更是陌生得很,這才慌了神,失了主心骨。
沈晗月攙扶著趙大娘,讓吉嬸子悄悄安慰大家一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她們進來,又有達官顯貴在這府裏,那長公主不至於做些有辱名望的蠢事。
不出所料,長公主府的大公子接見她們時,真的沒有做什麼為難的事情。他隻是打著官腔,說了幾句不輕不重的話,讓大夥兒以後安分點,接著,他又讓人分了些銅錢給大家,就將她們打發出來了。
沈晗月一邁出長公主府,便看見宋先生守在角門外頭,開口問道:“宋先生怎麼到這裏來了?”
宋先生笑著應道:“仟公子傳話來,說趙村長他們已被送回定安村了,讓我們趕緊回去。”
沈晗月有些意外,這效率可比預料的要快上許多。不過話說回來,想那徐太傅老奸巨猾,估計早就看穿了今日的戲碼。聰明人向來走十步慮百步,有著太子.黨的部署,加上皇上與太後的關注,這樣反將一軍,他怕是沒什麼轉圜的餘地。
這個結果,本就是沈晗月想要的,不管太子.黨是怎麼交涉的,反正結果是出來了。村長伯伯既然能夠回家,那阿奕……應該也會被他的父親接回靖陽候府吧!他既然是靖陽侯府的奕世子,那她若想再見他一麵,怕是難上加難了!
想到這,沈晗月有些沮喪起來,如今政局這麼凶險,這次阿奕陰錯陽差地落入陷境,萬一太子不能順利登基,那靖陽候府又會變成什麼境地?沈晗月對阿奕很是擔心,卻隻能故作平靜地返回定安村。
當她親眼見到了村長伯伯,才稍稍籲了一口氣,起碼,定安村的危機算是解除。隻是便宜了詠然長公主,她讓這邊民不聊生,卻還撈了個好名聲。
這麼個壞心眼的長公主,做了坑害村民的缺德事情,竟還能借機光耀門楣。對於這樣的結果,沈晗月也隻能無奈地嗬嗬罷了!
***
長公主府今日門庭若市,上門賀喜的人絡繹不絕,白駙馬忙得不可開交。
詠然長公主沒有心情應付,一直待在湘滿塢裏沒有出去。她端坐在中央的羅漢榻上,雙目湛湛有神,緊抿的薄唇,良久都不發一言。想她自幼錦衣玉食,一直順風順水的,今日竟被擺了一道,心裏頭越想越氣,越氣就越順不過來。
白唯站在旁邊,見母親氣得不輕,憤恨地說道:“娘親別氣,那些定安村的窮鬼,吃了豹子膽了,改明兒,兒子定叫他們知道厲害!”
詠然長公主瞥了兒子一眼,又掠見案上的聖旨,一口氣便提了上來,哐當一聲,將手邊的如意香爐甩了出去。
下人們見到長公主大發雷霆,陡然一震,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你還敢動定安村?是想告訴別人,今天的事情有貓膩,想讓我被更多的人笑話嗎?”詠然長公主見他沒想明白,不悅地斥出一句。
白唯低下頭去,還是很不服氣:“這有什麼,我放一把火,燒了那裏,誰知道是咱們做的?那些刁民,竟敢尋上門來,就應該不得好死。”
“你還沒看清背後的事情嗎?定安村的那些人隻是順了杆子而已,總之,不許你動他們,否則就別認我這娘親。”長公主的話很嚴厲,有著不容忤逆的決絕。
白唯麵色一變,怯怯地道:“那咱們就這樣被他們欺負嗎?”
詠然長公主見白唯還是不分輕重,很是失望。可她就一兒一女,素來都是捧在掌心嗬護,哪曾說過重話。方才她那句不認他的話,見他臉色一白,就有些舍不得了。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哪能真的跟他計較,“唯哥兒,你以為娘親不氣那些刁民嗎?他們貪心不足,給他們每戶一百兩都嫌不夠……如若不是他們獅子大開口,娘親怎會讓順天府的謝瀚出手?”
白唯聽長公主這麼說,當下就心虛起來,千萬不能讓母親知道自己私吞銀子的事情:“就是,是他們欺負娘親仁厚,娘親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此時,菱花垂簾外,響起一記少女嗓音:“怕是那些村民壓根不曉銀子的事吧?”
白唯一聽這句,就很不安地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