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蘭看見沈晗月滿臉憔悴,一邊掛起綢綾床帳,一邊說道:“自從驚馬後,小姐老是睡不安穩,是不是該去廟裏拜拜?”
去廟裏拜拜?這個建議倒是不錯,但沈晗月知道,沈夫人楊氏是不會讓她出府的!
“月小姐的病才剛好,你這小妮子就揣著她出去,受了風寒,你擔待得起嗎?”閨房外的嗓音刻薄尖銳,令沈晗月蹙起眉頭。
晴蘭聞聲一驚,怯怯地解釋:“羅媽媽……我……我是看小姐睡不好,這才……這才……”
羅媽媽走進屋子,沈晗月瞧出,她身上的青色衣裙是新製的,看來楊氏對她很是滿意,這才沒幾天,又打賞了?
羅媽媽惡狠狠地盯著晴蘭:“管好你這張嘴,再沒輕沒重的,我讓夫人將你賣到勾欄院去。”晴蘭麵色一悚,向沈晗月投去求救的目光。
沈晗月很不喜歡羅媽媽,可她是楊氏安排的,也不能輕易拿捏。“好了好了,我沒想過出去,羅媽媽就別擔心了。”她掀開衾被,下榻坐在妝奩前。連弧銅鏡上,映出的臉龐清麗、出塵,與前世的沈晗月足有八.九分像。
羅媽媽換上一副笑臉:“月小姐自小失散,兩個月前才回府,當時滿身血淋淋的,要不是您的玉佩與長相,老爺哪兒能認出你來?加上先前驚馬,還好上天保佑,所以您可千萬別出去……這睡不踏實?”她偏頭想了想:“一會兒我稟了夫人,讓她請大夫來,給小姐瞧瞧可好?”
沈晗月點點頭,示意晴蘭為自己梳頭。
“今兒個二小姐及笄,府裏會來很多人,夫人怕擾了小姐養病,就吩咐您莫要出這院子。”羅媽媽徑自說著,目光一直在沈晗月身上,想要看出點什麼。
沈晗月緩緩戴上良渚貴妃玉鐲,麵露淺笑,不讓羅媽媽看出她的心思。她也清楚,楊氏這麼變著方的軟禁自己,就是怕別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沈府原本有三位小姐,已出嫁的沈昕霞和今日及笄的沈昕悅都是楊氏生的,年歲最小的沈阿瑤是庶女,阮姨娘所出。
沈晗月比沈昕悅大一歲,認親後,在小姐中,應該是排老二的,可沈府從沒有改過排行。沈昕悅一直是二小姐,而她隻是下人口中的月小姐而已。
沈晗月估計,父親後悔認她了,要不怎麼連排名都不肯給呢?
加上這身子重傷尋親,後來傷勢才好,就被急匆匆地送回錦州老宅,結果一出城,就驚馬翻了車,也因為這樣沒了性命,再醒來,卻是現代的一縷幽魂,所以沈晗月對這身子的父親,是沒多少指望的。
“我知道了,還勞羅媽媽去請大夫吧!”
羅媽媽笑容凝固了一下,知道沈晗月是在打發她,有意味地斜了晴蘭一眼,才磨磨蹭蹭地出去。
晴蘭瞧見羅媽媽走遠,一邊嫻熟地為沈晗月綰發,一邊稟道:“王管家先前傳話來,說小姐驚馬,是那馬夫動的手腳,可惜被他跑了。”
“那向官府通報了嗎?”沈晗月隻是隨口問問,要報官的話早報了。晴蘭訥訥地搖頭:“沒聽王管家說。”
按理,沈侍郎府的家眷遇害,是可以交給刑部介入的,可父親想隱瞞自己的身份,自然隻是私下調查。想起父親沈升旭,沈晗月也就見過一次,長得是氣宇軒昂、樣貌堂堂,儒雅中透著一股久居官場的凜然之氣。
當時她初醒,沈升旭走進來,坐在臨窗的雕紋木椅上,問道:“記不起以前的事了?”他的目光落向別處,似乎不想正視沈晗月。
這份疏離,讓沈晗月生生將“爹爹”兩字咽了回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一想就頭疼。”
“記不起來沒關係,原先問你以前的事也沒有說過。”他頓了一下:“好好養著,老宅那邊,等你好了再回去,驚馬的事兒,已經讓管家好好查了。”
驚馬?沈晗月清楚,不可能是天災,隻能是人禍!如果幕後主使就在沈府,那她能不能活著去老宅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