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幫她把被子蓋好,似乎一點不意外她是怎麼知道的。
“粉粉都告訴你了?”
她點頭,看他表情這麼凝重,難道這件事情不是“道聽途說”?
“三哥真的沒死?”
熊維林搖頭,“我不確定。最近發生事情太多了,背後肯定有推手,但是我們都把推手當成了敵人,如果是他的話,也未嚐不可能。”
“那你去東南亞找他嗎?”
熊維林沉默了片刻,隨後聲音恢複了沉寂,“如果是真的話,他會來找我的。如果現在不來找我,可能是因為時機不太適合,又或者,他還在引蛇出洞。”
“誰是蛇?”
這次,熊維林笑了笑,敲了敲她的小腦袋,“這就要問許艦川了。”
許艦川最近過得很不好,母親失蹤父親坐牢,家裏負債累累,後來許賀也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許西寧天天以淚洗麵,好好的一個許家就開始敗了。
他嚐試找工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願意用他。
家裏的房子也沒有了,他身上的錢隻夠租一間地下室。他沒有嫌棄,事實上,他現在也沒有機會嫌棄了。
現在的他總算是明白當年的熊維林的處境了,不過那個時候的他應該比他更痛苦。
聊以自慰地想,他現在起碼還算是自由之身不是嗎?
不過天天被人追賬,不知道算不算是自由之身。
這一天,他又白白浪費了一天。
他一天沒有吃飯,身上隻剩幾塊錢。或許,明天的公交車錢都已經不夠了。
他在地下車庫的電梯裏看到了自己狼狽的倒影。頭發已經長得遮住了眼睛,藍色的襯衣已經鄒巴巴的,下巴上青青的胡茬一片。
像個流浪漢。
事實上,他現在和流浪漢沒什麼區別。
他忽然有些累了,那昏暗的地下室,隻有一張破床墊的地下室他也不想再住進去了,他走出地下車庫,在街角的花園長椅上坐了下來。
陽城的天空,難得的星光燦爛。
這些年,市政府一直致力打造環境友好型城市,現在初見成效。
他想過離開陽城,把一切甩下就走。
但是他最後還是沒有離開。
當初他逃走過,甚至在外麵的世界沒有想象的讓人變得心胸開闊,他甚至還走進了死胡同。
前路漫漫,那條路他已經不想再走一次了。
又累又餓,他靠在木頭長椅上,閉上了眼睛。
忽然,旁邊有細微的聲音,有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他沒有動,估計又是一個流浪漢吧,或者說在這個世界孤又寂寞的人吧。
不過,應該是後者,因為這個人身上還帶著熟悉的香味。
他猛地睜開眼睛,慢慢地扭過頭。
對陽城來說,今夜的星辰燦爛,如夢境一般,那麼現在,出現在他的女人,也像是一場夢一般。
許艦川緩緩抬起手,他的動作很慢,每一絲移動都好像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一般。
他是餓得快要昏了嗎?
如果不是這樣,那麼怎麼會再次見到施一默。
那個總是藏在他的記憶,他好不容易才想把她忘掉的女人。
許艦川的手最終還是落了下來,他閉上眼睛,雖然狼狽但不失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惘然,“這是做夢吧?”
如果不是夢的話,那麼她怎麼會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閉上眼睛,漸漸接受這是一場夢境。
但那個人——那個一直出現在他夢境的人卻並不打算放過他。
“好久不見了。”
甜美依舊的聲音。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緩緩睜開眼睛,“施一默?”
看她依然甜美如昔的容顏,他的心微微顫抖著。風吹過來,他覺得自己的臉上涼涼的,抬手輕輕碰觸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留下了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他每一次哭泣都是為了這個女人。
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他心口一震,把那些負麵的情緒全部甩開。他看了她一眼,明明心裏有千言萬語,但是嘴唇翕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他猛地站起身來,好像是遇到了什麼野獸洪水一般,他迅速離開了這個地方。
但是匆匆走了幾步,他又驀地停了下來。
原因是身後的女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她沒有追上來,反而是對著他的背影,無視他的狼狽,無視他的傷心,再次用冷漠的的聲音告訴他、質問他。
“難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
真相?
他苦笑連連,現在知道真相與否,又重要嗎?
或者說,對他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