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能把我的病治好嗎,我想上學。”
“能,拿了藥回來就治得好。”
“哦,那你們去的時候要小心,不要走丟了。”
李明珠笑了笑。
王秀和曾輝低低的交談,這個樸實的中年女人看了眼一直在沉睡的老人。
這個老人也是病房的一員,隻不過到現在為止,都沒看到他的家屬來看過他。
護士來檢查他的身體狀況時,王秀沒忍住多問了幾句,那護士隨意道。
“女兒交了錢之後就再沒來過了,放著老人在這兒等死唄。”
王秀啞然。
護士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太重了,不好意思道,“年紀大了都這樣,治不好的,個人有個人的想法……他們可能覺得不需要浪費錢在一個老頭子身上,嗨,現在的人都這樣……”
王秀又看了眼李明珠。
李明珠身體在這段時間肉眼可見的清減下去,來不及打理的劉海有些長,乖順的貼服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片陰影遮住雙眼。
這個少年坐著,脊梁骨挺得筆直,天要壓在她母親的命上,卻叫她用肩膀在風雨交加的生活中硬生生扛住了。
蘇天瑜的這個病就是個等死的病,它像一個黑洞,隻等著受害者不停地往黑洞裏砸錢,它碾碎七情六欲,將生離死別剝開之後血淋淋的塞到人皮囊裏。
王秀道,“李明啊,你和曾叔從嶺南回來之後,要去讀書哇,讀書才有出路,阿姨多嘴的說一句,你好好想想,老這麼請長假不好……”
李明珠敷衍的點頭。
她用了不少的力氣,將自己的手指頭動了動。
“再說吧。”
王秀說了這麼一句,見了她的臉色,也不敢多言。
李明珠轉頭,望著窗外晴空萬裏,她好似隔著十萬八千裏都聽到了學校裏朗朗的讀書聲。
很快,想象被現實打敗,蘇天瑜嚶嚀一聲,轉醒。
她收回心思,咬牙想道:讀書,讀個屁書,你怎麼不想上天。
……
九月的第三天,李明珠背了個簡單的包,出發了。
平時用來裝書本的包此時撞上了沉甸甸的單子和應急用品。
曾輝帶著她坐上了綠皮火車,在人間煙火中哐當了一個晚上,走到了嶺南。
李明珠下車時,被周圍人來人往的外鄉人擠成了燒餅,曾輝買了兩個包子,和她一邊吃一邊趕路。
“我們先去和聯係人見個麵,然後晚上的時候進村子,那邊幫我們打點好了,我們晚上要把藥材清出來。”曾輝道,“你走的時候小心點兒,扒手多,注意自己的包。”
李明珠餓了一晚上,三兩口吃完了包子,把書包從後麵背到了前麵。
她的衣服擰成一團,曾輝道,“在這兒等叔,叔去買兩張大巴的票,我們還得轉車。”
李明珠在候車室找了個凳子坐著,她對麵有個穿著破爛衣服的年男人,癱成一條,光著上身睡在凳子上,鞋脫在地上,邊上的綠色塑料袋裏放著他的牙刷和牙杯,看起來是個在火車站裏安家落戶的人。
這種人太多了,在縣城不大的火車站裏比比皆是,是人間真實,也是生活所迫。
李明珠目光卻被候車室賣小吃的店裏電視吸引,店主正在看今年BS夏季賽實況回播,正好是陸遙的首場。
攝像機忠實的拍完了遊戲之後,記錄下了他的表情,陸遙表現相當不錯,被譽為今年最有潛力的新人。
比賽結束後某個電競的記者在現場拍攝了一圈,將舉著寫有‘陸遙’二字的熒光牌拍進來,舉牌的多數都是小姑娘,看著好似剛剛粉上陸遙。
鏡頭一轉,轉向了隊伍中。
陸遙走在隊伍中間,身後是夏季同期出道的女選手,那女選手不知道和陸遙說什麼,把手背在身後,一臉耍寶賣萌的模樣圍著他打轉。
陸遙好像和她活在兩個平行世界裏,他的世界沒有貧窮和疾病,有的都是輝煌和光明。
曾叔拿著車票過來,打斷了李明珠的視線,“走吧,天黑之前到不了,山路就難走了。”
李明珠接過車票,“好。”
正如曾叔說的,嶺南的山區十分難走,天黑之後打著燈找不到路。
李明珠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小路上,夏日的夜晚悶熱,兩人卻不敢露出半塊皮膚,否則山區裏的毒蟲就能把人咬出一身毛病。
到了山民家裏的時候,二人不敢耽擱,李明珠摸了一把濕淋淋的頭發就和曾叔埋頭清點起藥材。
淩晨三點左右,藥材清點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