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璣歎了口氣:“不過幾百年光景,現在人身體素質怎麼這麼差,算了,我背你回去。”
陳寒感激涕零,正待要趴上璿璣的背,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門扉開啟的吱呀聲。
陳寒離開的步伐滯在了原地,她怔怔的看著紫府原本嚴絲合縫的朱紅大門在自己眼前緩緩洞開,伴隨著直擊神靈遠古鍾鳴。這沉悶的鍾聲瞬間響遍了九重天每一個角落,便連已經背身的璿璣也忍不住向宮殿看去,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兩人此刻的形狀正如上古人類第一次見到升起的太陽般,忍不住便被其內部的神秘與炫目所迷,做出追日的傻事。
好在璿璣尚有理智,未當真被眼前的景象撅住了心神。
璿璣喃喃道:“東王公漢代便歸東海去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紫府門開。”
話畢她便有些擔心的向陳寒看去,紫府洞開是瑞氣萬千彩雲呈祥,她隻擔心陳寒初飛升便遇見這樣的事,可別因此而散了心魄才好。
但出乎璿璣的意料,陳寒元神的狀態,看起來竟然比她的還要好。
陳寒尚未來得及從紫府重開的壯觀中緩神,便見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光華之中,他神色寧靜,雙手攏袖,一襲墨白道袍。個子不過剛剛到陳寒的腰。
這個一身仙童打扮的小少年仰首看著陳寒,用著稚嫩清脆的嗓音壓著聲線道:
“我是‘君明’,你是我的徒孫?”
陳寒目瞪口呆。
祖師爺對陳寒頷首,緩步從浮橋走下。於陳寒身前三步停下,仰頭看她道:“時辰到了,走吧。”
陳寒愣了一瞬這才想起自己昨天是說過要帶他一起去培訓班,結果知道現在,她想恍然反應過來——她帶無關人士去培訓班,是不是違規行為啊?
不過……璿璣看起來很尊重祖師爺的樣子,帶過去問題也不大吧。
陳寒想著握住了祖師爺的手,對方小小的,手也小小的恰好給她握在手心。陳寒隻覺得自己簽了個可愛的弟弟,一時間倒是忘記了自己領著的人是比自己大了兩千多歲的老古董,反而下意識叮囑道:“紫薇府很大,不要和我走散啊。”
話一說出口,陳寒便意識到了不對,她正欲補救,祖師爺卻微微垂了眼,毫無芥蒂的“嗯”了聲。
陳寒聽著那短促的語音,隻覺得心裏自飛升起的緊張和惶恐便在這一瞬間散了幹淨。她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對祖師爺道:“祖師爺,我們走吧。”
祖師爺點了點頭,說了句“小心”。陳寒隻覺得天地一瞬間倒轉,轉的她有些暈頭轉向,踩不到地。當她踏出去一步,切實的踩上了白玉階,眼前的薄霧散去,祖師爺鬆開了她的手。
她聽見對方道:“到了。”
瞬息千裏。
陳寒學道,是跟著個瘋瘋癲癲的道士。這道士不教道家三經,也不教打坐入定,反而教一些非常實用的把戲——這也是為什麼陳寒頂著壓力也要跟著這個瘋道士學下去的原因。你單想想,小時候老師罰你抄書,你回家把書本一攤,筆一豎,咒語一念,然後就去快樂的打魂鬥羅。等遊戲玩到該睡覺的時候了,回去一看,得嘞,書也抄好了。
陳寒喜歡,學得快,於是老道便也歡喜,教的更勤。
當然,老道不會說這些是把戲,他管這個叫修仙。
在老道的口中,這天下的神仙也不盡然和世上流傳的神話全然一致。有類似的,有取原型的,還有截然相反的。
陳寒至今記得老道說過的那句話:天上是什麼樣,你隻有去過才知道。就好比神仙到底是什麼回事,也隻有那些快隕落的老神仙才知道。
天道可畏,大部分神仙已經看透了結局,便也不願多言,至於天上如何,你說如何,便是如何。
陳寒一直記得這句話,所以她見著了從未聽聞過的少羽不曾驚訝,如今見到了跪在璿璣麵前,就差涕泗橫流求她讓自己合格的新同僚,自然也不會驚訝。
璿璣正嫌跪著的那名青年煩人,瞧見了陳寒來了,頓時眼前一亮,朝著她招手道:“陳寒,早上好呀!”
她打完了招呼,方才瞧見祖師爺也在,臉上眉飛色舞的表情頓時收斂了一二,恭敬道:“青童大人。”
祖師爺微微點了頭,璿璣方才繼續問到:“您今日來紫微府,是陪陳寒的嗎?”
祖師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開口道:“我也來學一學。”
學?學什麼。學神仙培訓,如何在登天之後更好的融入下界嗎?
璿璣懵了一瞬,緊接著便以著自己堪稱紫微府情商擔當的水平飛快明白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璿璣的眼神一下意味聲長了起來,她瞧著陳寒,覺得這個新飛升的人類真是厲害,才一個晚上,居然能說動一個宅了兩千多年的老古董動了下界的心思?
璿璣佩服極了,對陳寒的態度越發親密。她對陳寒道:“來來,坐這裏呀,給你們講課的是少羽,他經常下去處理事情的,對那些很熟。”
然後她又殷勤的指了指靠近前麵的桌子:“你和青童大人坐這裏呀。”
陳寒點了點頭,正欲坐過去,原本那名留著板寸還染成了金色的青年頗為呆滯的目光終於轉向了陳寒。陳寒注意到他長得眉清目秀,皮膚甚至很白,即使手上帶了一堆飾品,耳朵上還打著許多耳洞帶著鑽石的耳釘,也難以遮掩身上的小白臉氣息。
這名現代朋克打扮的青年看清楚了陳寒一身的現代裝束,終於回過了神。他還半坐在地上,便仰著頭神色肅穆的問:“這位朋……呸,這位道友,你也是新上來的嗎?”
陳寒點了點頭:“我是昨天飛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