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顏對於送女兒來醫院的人並不認識,卻很感激他今天能出現。
“這位先生,不知道你貴姓?”即使眼前這人是誰,但也能看得出是個身份不凡的人,當時一片混亂,可她也注意到了顧知新是認識他的,他帶走安寧的時候,陸家沒有一個人阻止吭聲。
“免貴姓江。”再多的,就沒有了,江勳依舊冷冷淡淡的。
姚顏卻並不覺得這份冷淡有些什麼,越是矜貴的人,越是有個性,他有幫她們的心意,就已經足夠了。
“今天多謝江先生,等安寧醒了,一定會讓她記得江勳的恩情。”姚顏不知道安寧是怎麼和他認識的,見他的仗義所為,想來也是個心有善意的人。
“不用。”江勳回來,又不是貪圖別人的感恩。
“能不能請江先生在旁邊看顧一下,我去辦下住院手續。”姚顏有些不好意思的拜托著江勳。
江勳沒有拒絕,默許了。
姚顏離開了,隻留下江勳一個人在病房,陪在姚安寧身邊。
姚安寧的情況更像是睡著了,就那麼靜靜的躺在那,江勳就站在病床旁邊看著她,他以為姚安寧是個聰明人,沒想到她會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但是近來的人並不是姚顏,而是隨之趕到的顧知新。
自從溫縈死後,這是兩人第一次直麵對上,他們見麵的狀態,看起來也不像是交情好的,彼此都是互相看不上的。
江勳是不會主動和顧知新說話的,他對待顧知新的態度一向是視而不見。
“你怎麼會出現在陸家?”比起江勳的冷處理,顧知新沒辦法做到無視,他對江勳的敵意,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你怎麼會出現這?你的妻兒不管了?不是要替溫縈照顧好她的嗎?”雖然是冷處理,但也不代表有打擊對方的時候,他就選擇無作為。
顧知新臉色極差,完全沒了往日的風度,猩紅的眼,像隻困獸,明明想要撕碎的獵物就在眼前,他卻掙脫不了桎梏,隻能看著他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
“不準你提她!你根本就沒資格提她的名字!”顧知新低聲嘶吼,情緒激憤。
“提誰?你的妻姐?還是你的妻子?”江勳最擅長捅刀,每一刀必定痛在對方最痛的地方。
顧知新臉上的神色很是複雜,似痛苦似悔恨,他滿腔的怨氣無處發泄,再這樣下去,他都懷疑自己會不會就這樣瘋了,“是你,是你害死的她。”
江勳嗤笑一聲,這是他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對顧知新也更加瞧不上了。
“你配不上她。”江勳隻是道。
顧知新眼中猩紅愈加明顯了,“我配不上她?那誰配得上?你嗎?”
江勳聽得眉頭緊皺,顧知新的話,有些刺耳,又覺得理所當然,放眼周圍,能和溫縈並肩而站的人,如果自己還不配的話,還有誰?
隻是那個人已經死了。
“顧知新,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自己做的齷蹉事,就要用同樣的思想去揣測別人麼?這樣隻會讓我更看不起你罷了。”江勳回得很坦蕩,要是溫縈還活著,他一定會好好問問溫縈,究竟看上了顧知新什麼,全身上下沒一處可取的。
顧知新卻沒有被江勳的坦蕩給騙過去,他也是男人,他也知道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當中的不同,究竟是為什麼。
“你敢說你對她沒有一丁點不同的想法?你敢說你不喜歡她!”顧知新很煎熬,每次看到溫縈和江勳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異常的煎熬,江勳有多出色,這是誰都否認不了的,他從沒見過溫縈出了溫家之外,過多的關注過一個人,他每時每刻都在惶恐,江勳會把溫縈搶走。
江勳從來沒往這方麵想過,他很享受和溫縈鬥法的過程,在他看來,溫縈首先是對手,其次再是女人,然而聽到顧知新的質問,他愣了一下,隻是這個時候由不得他深思。
“你該不說想說,你和溫妍在一起,是為了報複溫縈,報複我吧?”江勳簡直快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了,要是顧知新真敢應,那他對溫縈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顧知新覺得不堪,他和溫妍確實不太光彩。
“裝模作樣,你不過就是比其他人更會裝而已,其實比誰都要自私,顧知新,你配不上溫縈。”江勳重複這個理論,顧知新和溫縈,多少人羨慕他們兩人,其他人也許不知道,可是江勳卻知道溫縈有時候很死腦筋,對於她認定的人,一向都是無條件的好和信任,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想到顧知新會聯合她妹妹背叛她,也不會知道顧知新在她勞心勞力的時候,挖她的牆角。
“可是我愛她!我比你們所有人都愛她!”顧知新大聲反駁著,他唯獨不想在江勳麵前輸了這份心意。
江勳冷笑一聲,“你說的愛,就是背著她,把她辛苦談下來的項目挖過來?你卑鄙的愛還真是遠超所有人,我是自愧不如,也不想和你比。”
門再次被打開,進來的人依舊不是姚顏,而是孟若竹。
他撓撓頭,一臉歉意,“抱歉,我好像打擾到你們談話了,我是來看看我學生的。”
孟若竹今天來醫院拜訪老院長,那是他父親的好友,這些天他盡去拜訪長輩們了,正要離開就見姚顏在犯愁,她沒帶錢,出來匆忙,當初的場合也容不得她再去拿東西,孟若竹聽了情況,立馬爽快的交了錢,畢竟請了老院長多加照顧他的學生,然後他就來看看姚安寧的情況,哪知道會撞見這麼一幕。
“若竹。”看到多年未見的好友,顧知新的心情很複雜,特別還是撞見剛才他和江勳對峙的時候。
“好久不見。”孟若竹落落大方,朝著顧知新走過來。
在場三人,最狼狽就是顧知新了。
“好久不見。”顧知新調整了下狀態,和好友寒暄。
兩個討厭的人,江勳轉身就想走,這裏應該也不用他照看了。
“等等。”孟若竹卻不讓江勳如願,“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孟若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目光一直在往顧知新身上瞟。
顧知新被孟若竹的目光弄得很不自在,“沒說什麼,隻是閑聊而已,你看你的學生吧,我還有事。”
這明顯回避的行為,孟若竹怎麼會看不出來,隻是有些事顧知新可以回避,但是他卻不行。
“我剛才聽到你說愛誰?知新,你能給我解釋解釋你為什麼娶了溫妍嗎?”孟若竹上前一步,攔在了顧知新離開的方向。
顧知新撇開頭,避著孟若竹的視線。
見此,江勳反而不想離開了,該離開的不是他,“你們要聊天,請出去聊,這裏是病房,病人需要休息。”
孟若竹看了看病床上的人,也覺得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而且他在外聽到江勳說的話,坦然的沒有一點齟齬。
“你跟我出來。”孟若竹拋下這句話,先一步出了病房。
顧知新知道逃不過,就算今天不說,明天後天,總有一天是要說的。
於是顧知新跟著也走了。
江勳輕嗤了一聲,溫縈最需要的看的是眼科,她放在心上的人都是些什麼鬼。
隨即,江勳又看向病床上的姚安寧,要是她再眼瘸,他一定給她找最好的眼科醫生喬正她的眼神!
然而,下一秒,江少的臉色就黑了個徹底。
“顧……知新……”
聲音很小,但是江勳偏偏聽了個清楚。
“你也是個眼睛有問題的蠢貨!顧知新有什麼好,你們一個個都看上他!”江勳真是快氣的跳腳,真不知道那顧知新有什麼好的。
江勳遠遠坐在一旁生起了悶氣,也琢磨起了一件事,顧知新剛剛說他喜歡溫縈,這事他還真沒深思過。
另一邊,孟若竹和顧知新來到醫院的天台,這裏空曠,足夠他們好好交談一次。
他們之間空出了好幾年,期間也隻是偶有消息。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顧知新先開了口,沒了江勳,他也沒了那份激憤,也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和風度。
“上個月。”孟若竹道。
“怎麼不來找我。”顧知新試圖讓氣氛能好一些。
孟若竹沉默了一下,他目光深遠,眺望著天空某處,一貫的嬉笑,絲毫不見。
“我想不到見到你應該先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孟若竹才回到。
顧知新喉結滾動,“你是為她回來的嗎?”
孟若竹點點頭。
“去看過她了嗎?”顧知新又問道。
“她……怎麼出事的?”孟若竹去墓前的時候,還恍然在夢中一樣,他不敢相信,她就那麼死了,他甚至都見過她一麵,他都不知道長大後的她,是個什麼樣子。
“是車禍,一輛大卡車刹車失靈,司機當場死亡,她也受了重傷,沒有度過危險期。”顧知新聲音哽咽,再次說到這件事,無疑又是一次傷害。
這些事,不用顧知新說,孟若竹也知道,對外消息不就是這樣麼?他要是還想聽這些,為什麼還要顧知新再說一遍。
“那你和溫妍呢?你怎麼和她在一起了?還有了孩子?”這是孟若竹最不解的地方。
“我們……”顧知新垂著頭,再沒辦法往下說。
孟若竹上前一步,拉住顧知新的衣領,麵色凶狠,眼眶已經紅了,隱含淚光,“顧知新,你混蛋!你當初是怎麼和我說的,怎麼向我保證的!”
孟若竹狠狠砸了顧知新一拳,顧知新嘴角當即就破皮流血了。
可是孟若竹沒因此停手。
“你說你會保護她,不會讓她傷心,你會和她在一起一輩子!”孟若竹每說一句,就狠狠往顧知新身上揍。
顧知新添了不少青紫。
“早知道,你根本守不住誓言,我就不會離開的,我就是受人指責,我也不會出國,我該留在她身邊,把她搶過來!”孟若竹一拳打在顧知新的腹部,顧知新猛咳了起來,躬著身,忍著劇痛。
顧知新一直沒有還手,直到孟若竹說要搶過來的時候,他才回了孟若竹一拳。
“你知道什麼!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她身邊,照顧她愛護她,我自認做的無可指摘,可是太難了,真的太難了,我堅持不下去了。”顧知新的淚水控製不住,他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溫縈死的時候他也沒有哭,他甚至連去給溫縈掃墓的勇氣都沒有,他怕午夜夢回,都是溫縈恨他,可是後來,他想,即便是恨,他也想見見溫縈,可是這麼久了,他沒有夢過一次溫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