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是奉父命專為傳授玄雨弱水功而來,所以一直留居玄燁在城錢的別莊。上元節前,他跟大哥菲利普商議,將父親從老家接了來,一家人過個節。
玄燁和小雨兒進宮吃團圓宴時,希雅到了別莊跟父兄們一起吃了個簡單的團圓飯。大清早的,剛起來晨練的肖恩看到姐姐在門口露頭,不由詫異:“這麼早,你怎麼來了?”
“你姐夫唄,聽說爸爸來了,非說失禮,要早點過來。”希雅挺懂什麼場合說什麼話,這本事是遺傳自她的母親黛麗絲。
一向對花心姐夫不冷不熱的肖恩,看著隨後進來的玄燁也熱乎多了,還主動打了聲招呼:“姐夫早。”
“早,肖恩,在晨練呐。”玄燁笑著回應。
屋中菲利普和蘭頓都出來了,沒等蘭頓開口,玄燁便上前見禮,貌似還挺恭敬。讓他的兩個大舅子都挺高興的。
蘭頓雙目無神,麵上無喜無悲,隻淡淡的說:“二王爺不必多禮。”
玄燁這是第二次見嶽父,頭回是玄風皇朝建國之初,蘭頓隨眾入朝聽封,翁婿倆並未麵對麵的交談,蘭頓又刻意跟他保持距離,受封之後即刻遠走,所以,他對蘭頓印象不深。這一回,對麵而立,他心頭竟隱隱有壓迫之感。
不自覺的有些心虛,玄燁竟然不敢欺哄嶽父,老老實實的說:“涵秋妹妹昨天出現了,把小雨兒帶走了,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裏。”
“你在擔心小雨兒的安全?”
“不是,她出手救了小雨兒,對小雨兒沒有惡意。看樣子,她是專程來找我王弟鷹王報仇來了。”
“冥冥之中有天定。涵秋來報仇了,很好。”蘭頓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爸,您不要這樣。我相信,就算是涵秋,也不會認為您有什麼無法原諒的過錯。”菲利普憂心不已的望著父親,“就算我求您,要讓涵秋把話說完,讓她確切的說清楚自己的看法。爸,答應我們,媽媽已經不在了,我們不想您再出什麼事情。”
肖恩和希雅聽出大哥話裏意思,同時一驚,想要勸時,蘭頓擺擺手說:“我有我做人的原則,你們別管,以後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二王爺,希雅的性格像她媽媽,沒有心機,對丈夫又是絕對的信服,這一點,相信你已經非常了解了。”
玄燁怎麼也沒想到嶽父突然說到這上頭,吱吱唔唔的不知如何回答。
希雅聽著爸爸像是在交待遺言,眼淚涮的流下來了。
深情的看了兒女們,蘭頓正色道:“二王爺,我很清楚你的來意,我也可以告訴你,涵秋的個性就是你真心對她,她絕對會掏心掏肝的待你。隻要你對希雅和小雨兒好,她就會真心拿你當姐夫,能幫忙的她一定會幫你。”
除了幹笑,玄燁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嶽父的話。
“走吧,我們去見涵秋。我想,她應該會直接去鷹王府吧。”蘭頓猜得挺準,他們一行人剛到鷹王府,沈涵秋就帶著小雨兒到了。
攜著小雨兒淩空飛至鷹王府上空,沈涵秋也看到了剛從府門進來的蘭頓一行人,卻當沒看見,浮立半空冷冷的叫道:“飛鷹,出來。”
玄鷹抱著被桃花索纏得無法行動的女兒,躍出門來。在他身後,是宮女打扮的瓔珞和德妃娘娘。本來,飛鷹是不準瓔珞到場的,但瓔珞在德妃娘娘麵前尋死覓活,德妃娘娘也擔心孫女兒,昨晚過來探視過玄鳳之後,便強行與瓔珞留宿王府。
瓔珞一出門,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咚咚咚的連連給沈涵秋磕頭,邊磕邊哭求沈涵秋用她的命換玄鳳的安全。
沈涵秋冷笑道:“你的命,比街邊流浪狗更賤,要來何用?”
德妃娘娘怒道:“放肆!”
玄鷹急不可耐的說:“你們就別添亂了!來人,把德妃娘娘和瓔珞送回宮去。”
侍衛們正待上前,沈涵秋彈手射出兩朵桃花。就見那粉色星芒一閃,兩朵桃花貼在瓔珞和德妃娘娘的額頭:“飛鷹,你不在時限內交出我的兒子,這兩個女人也得陪葬。”
“我母妃跟咱們的事情沒關係。”
“我沒有耐性,這你知道。”
“涵秋,咱們得好好談談,你先把鳳兒放了,鳳兒還是個孩子。”見沈涵秋不理會,玄鷹又對掛在沈涵秋臂上的玄雨說:“小雨兒,玄鳳已經被捆了整個晚上,就算是打贏了,也顯不出你的本事。”
讓神情大變的小姨嚇住的玄雨,怯生生的說:“王叔,小姨很生氣耶,你把她的兒子先還給她嘛。”
“小雨兒,你真的想看玄鳳死嗎?你小姨真的會殺人!”情急之下,玄鷹的語氣不由自主的嚴厲起來。
讓王叔一嚇,玄雨先是心頭一顫,繼而又著惱了:“小姨不會的,她隻是要用玄鳳換我表哥,你把人交出來不就好了嘛!真是搞不懂王叔你幹嘛要把我表哥藏起來!”
“鷹兒,你說實話,是不是她在外麵養了個野種!”德妃本就不喜沈涵秋,此時便主觀認定是沈涵秋不守婦道。
“這事您別管!”玄鷹看到沈涵秋目露殺機,連忙移身在母親身前,“涵秋,你說過讓小鳳和小雨兒比試的,怎麼,現在對小雨兒沒信心了麼?”
“小雨兒,攻你王叔一招,讓他感受一下,你有沒有秒殺他女兒的本事。”沈涵秋目若寒潭,聲音卻輕柔無比,顯然是對小雨兒一夜之間提升的實力頗為得意。
玄雨本來就讓玄皓天寵得天不怕地不怕了,實力驟然提升,也讓她急欲一展身手,沈涵秋話音未落,她便跳到地上,站在玄鷹跟前,叫聲:“王叔小心了!”小嘴兒吐出一串咒語,那聲音兒又急又脆。
“你還真跟王叔動手。”玄鷹讓侄女兒氣樂了,站在那兒根本懶得理會。
咒語念完一節,小雨兒手捏法訣,纖蔥玉指間,逸出水藍色微光,在她麵前形成一道刀形水幕。“王叔,注意了!”脆生生的喊一聲,小雨兒手一抬,水藍色的刀形水幕平射而出。
雙方站得近,玄鷹又太過輕敵,反應便有些不及時,匆促之間,揚手劃出一道赤紅的光罩,擋住刀形水幕。兩相接觸,水藍色刀形水幕切入赤紅色光罩,被震成水藍色氣霧。
“再接我一刀!”小雨兒喊一聲,又打出一道刀形水幕。
玄鷹反掌一拍,將赤紅色光罩拍出,將刀形水幕反震回去,小雨兒也是機伶,居然及時旋身閃避,那刀形水幕幾乎是擦著她的鼻尖飛過,射在假山上。
看到刀形水幕在假山石上擊出的印痕,小雨兒開心的叫道:“你們看,我的刀形水幕能擊穿石頭!這就表示我突破到了弱水功第二層噢!”
眾皆駭然之時,沈涵秋慢悠悠的說:“飛鷹,不讓小雨兒跟你女兒比試,是怕她錯手殺了你女兒,反生心魔。所以,我想,就算你女兒要死,還是由我來動手比較好。希雅姐姐,帶小雨兒回家去,接下來的場麵有點血腥,你們最好別看。”
小雨兒想說話,卻不妨沈涵秋彈指一點,一縷指風擊中她的昏睡穴,然後在她倒下時,又拍出一道陰柔的掌風,將她擊飛至希雅麵前。
下意識的抱住女兒,希雅欲言又止,重重的歎了口氣,才抱著女兒匆匆離去。
“你真的連鳳兒也不肯放過?”玄鷹嘶吼一聲,騰身躍起,二十四柄瓷刀****而出,化為二十四朵亮麗的焰花,在空中急旋飛舞。
沈涵秋一動不動,任由那亮麗的焰花飛來。
“好,殺了這個賤婢!”德妃娘娘恨聲道。
嫣然一笑,沈涵秋那寒潭冷眸有些迷離,一串嗲嗲的輕笑聲從桃花瓣般微翹的唇間逸出,那聲音極柔極媚,玄鷹聽著卻心底生寒。
皓腕輕舞,衣袖飛揚間,無數朵帶著桃花香氛的桃花飛揚而起,漫天飛舞。那二十四朵瓷刀所化的焰花也在花雨間起起伏伏,看著離沈涵秋很近了,卻總是無法再上前一寸。
“鷹兒,別猶豫了,快殺了這賤婢!”德妃厲聲喝道。
“是啊,不該猶豫了。”輕輕的說一聲,沈涵秋眸色複冷,手勢一變,漫天飛舞的桃花挾裹著二十四柄瓷刀,湧向玄鷹。
在旁人看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漫天飛舞的桃花化為一座桃花堆疊而成的山,將玄鷹深埋其中。
“鷹兒!”
“王爺!”
德妃娘娘和瓔珞同時撲向桃花堆疊的山,雙手去扒開桃花。隻是不想,那桃花跟捆玄鳳的桃花索一樣,是以假亂真的瓷製桃花,薄薄的花瓣邊緣鋒利若刀。她們細皮嫩肉的,一觸之下,竟是鮮血淋漓。慘呼聲中,兩人同時暈厥過去。
桃花山一陣震顫,花與花的摩擦與碰撞,發出陣陣輕吟。吟聲清脆,初時細碎若流線山泉,繼爾若山間溪流,再過片刻,竟如洪流,聲勢駭人。
“嶽父,涵秋不是真的要殺我王弟吧?”玄燁心驚膽顫的問。
“燁兒,你隻管看就好。”
“我總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弟弟被殺而無動於衷吧!”說完,玄燁才反應過來適才答話的不是嶽父的聲音,扭頭一看,父皇玄皓天不知何時落在自己身後,“父皇,為何?”
“總之,你別管。”玄皓天沒作解釋,也沒有半點親生兒子遇險的而擔心的表情。
“嘩!”一聲巨響,桃花山乍然四散,在飛射而起的桃花之間,一道血色人影衝地而起。
玄皓天跟玄燁兩父子都沒動,侍衛們不敢動,其他人也都沒有動,全都跟木樁似的看著那道血色人影衝上半空,又急墜而下,“嘭”的一聲砸在地上。
玄鷹體無完膚,最要命的是二十四柄瓷刀全紮在他身上,皆深沒至柄,而且都在重穴上。
飄然落下,沈涵秋沒有報得大仇的喜悅,反而無比的哀傷。慢慢的蹲下來,她輕而又輕的歎息:“這一世,我想要好好對你,可是你卻變了。是天無成人之美麼?”
努力撐開淌血的眼皮,玄鷹嘶聲道:“前世,你毀了我整個世界。這一世,我還是注定要栽在你手裏。我要想報仇,我提醒自己要恨你,可是不管什麼時候看到你,我的眼前總會出現最初的那個美得讓我無法呼吸的你。沈涵秋,你下了愛的蠱,就算是轉世,我還是放不了對你的那份情。我不要!所以,我要你親手殺了我,徹底斬斷我們之間的情。如果有來世,我希望自己可以完完全全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