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望著阿青的眼睛,不知道他所說的我“真心喜歡之人”,是否就是他自己。
他溫柔地笑著看著我,卻沒有會意我的意思,仍舉著遞給我的烤魚,輕輕地撫摸我的頭說:“怎麼?已經吃飽了嗎?”
我心中有一點偷偷的失望,但也隻得低下眼去,點了點頭。
阿青不再看我,轉而又把手中的魚遞給那白衣琴師:“先生可再用些?”
琴師擺了擺手柔聲推卻道:“多謝小哥方才的魚,在下已經吃飽了,敢問這位小哥帶著這位姑娘是要到拿去,看看在下與你們是否順路,好結伴同行,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
“我們去平陽縣投奔親戚,方才聽聞先生要去長安,怕是與先生不能同路了。”阿青收回手中的魚,放在火邊,緩緩地說道。
“同路!同路!”那琴師不知為何,急忙高興地驚呼道:“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在下,畢竟長安路途遙遠,而這裏離平陽縣卻很近。”
他頓了頓,仔細盤算了一番,才緩過神來對我與阿青說:“說出來不怕二位笑話,在下雖不才,卻與平陽侯府現在的女主人平陽公主——當今陛下的親姐姐,也算是認識的。前些年,她府上的那群舞姬所用的幾支舞曲,皆是在下所做,在府中也算住過半載。現下被盜賊洗劫一空,身無分文,食不果腹,在下願同二位一起去,看是否能把最近新做的幾首曲子,與公主討一些上路的盤纏。二位既然是去平陽縣,那在下就與二位搭伴而行。”
阿青聽完,眸子一亮,思忖了片刻,抬頭對他拱手道:“若真是如此,到了侯府,還煩請先生替我們引上一引。”
“怎麼?小哥要去的,也正是平陽府?”琴師詫異的臉上忽而一笑:“那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我母親是平陽府的下人,兄長和姐姐也在平陽府做使役。我有個小姐姐,名字喚作子夫,似乎是被選作侯府的舞姬了。先生既然於侯府獻過樂,可曾見過家姐?”
白衣琴師仔細回想了一番,忽而笑道:“你說的那個姑娘,我倒是有幾分印象……好像是姓衛,生得唇紅齒白,青絲如絹,性情也溫和謙恭,幾個舞姬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好苗子。這麼想來,小哥生得如此俊俏,倒也是和她有幾分相似之處。”
阿青喜出望外:“先生說的,大概就是家姐了。希望到了侯府,先生能幫忙給我姐姐傳個話,就說鄭……”
他突然被什麼卡住,突然眉間緊蹙了起來,思忖了片刻,方才說:“就說他的弟弟阿青,來投奔母親了。”
“好說,好說。”白衣琴師似乎並沒有察覺阿青的異常,倒是頗有興味地問道:“在下方才一時好奇,二位的名諱,可是源於青鸞神鳥?”
我原本隻知道,康奘大哥給我取名叫阿鸞,是因為一種吉祥的神鳥,卻從不知道我與阿青的名字連在一起,竟然也是一種玄妙的鳥兒,不由好奇地問道:“先生,可講來聽聽嗎?”
白衣琴師輕笑,仰首道:“這青鸞鳥,傳說五鳳之一,羽翼青如曉天,在碧空中翱翔時,周身的羽翼都散發出華麗清輝,聲如天籟,舞若謫仙。不過,這青鸞雖美,卻非常孤獨,一生隻為尋找另一伴侶而活。傳說曾有人尋得一隻青鸞,飾以金樊,饗以珍羞,可它始終不為所動,每日鬱鬱寡歡,三年也沒有鳴叫一聲。”
他故意頓了頓,饒有興味地望著我,稍停了片刻方才開口:“後來,那人聽聞青鸞高傲,不見同類,便不鳴也不舞,於是找來一麵鏡子對著樊籠中的青鸞鳥。哪知道,那隻青鸞看到鏡中自己翩然的身姿,竟以為是另一隻青鸞,欣喜地靠近,卻又發現隻是鏡花水月,慨然悲鳴,哀響中霄,一奮而絕,一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