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良從未想過自己守城的會稽駐軍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也算是行伍中人,可拔出劍來剛與那從馬上下來的少年,不過幾個回合,便已經難以招架,最後被飛起的一腳踢中了左臉,應聲倒地。
他狼狽倒地後,手中的劍也被“哐啷”一聲一腳踢遠。
那少年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徑直走過了他的身邊。他剛剛過去,瞬間身後就有無數寒光淩淩的刀劍架在了張成良的脖頸上。
晌午,春意正暖,城樓上的弓弩手原本鬆懈地打著瞌睡,聽見刀戈碰撞之聲時才發現苗頭不對,羽林兵衛早已順勢上了城樓,很快控製了城樓。
“一炷香?”其中一名看似是副將的少年跳下馬背來,冷冷地瞥了被押解在腳邊的張成良一眼,朝著前麵的少年喊道:“衛大人,你這人就是客氣。我看半柱香就夠了。”
城門轟然從裏麵被打開,張成良抬起頭來,看見那少年挺拔的身影煢煢孑立,於萬丈逆光回頭低眸瞥了一眼自己,對著自己副將輕聲道:“許是我已許久不燃香了。”
“這人要怎麼處置?”他的副將問道。
少年立刻沒有回答,轉過身去望著身邊呆若木雞、麵色慘白的陳太守,持劍拱手行禮道:“讓大人受驚了,我等也是奉旨前來,軍務在身,失禮了。”
“衛……衛大人,有話好商量,別動手啊。”陳太守一頭的冷汗,衣袍下的兩腿不禁發軟,打起哆嗦來:“張司馬他就是這麼個暴躁脾氣,本官替他跟您賠禮了。您就看在他是本郡司馬,掌領駐軍和城衛,好得也是個朝廷命官,千萬不能真的傷他性命啊。”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少年副將一腳踏在張成良的左肩,昂首朝著陳太守笑道:“傷他性命又如何?我們大人手中的劍是陛下的佩劍,專門斬的就是這種對陛下口出狂言之徒!”
“韓說!”衛青回頭冷喝一聲,眼眸低垂看著被韓說踩腳下的張成良。
他不斷掙紮著,卻又被韓說狠狠地踩了下去,隻能抬起眼來憤恨地等著衛青。
“爾等才是亂臣賊子,沒有虎符,居然敢奪城樓,妄圖調兵。”張成良憤然怒罵道。
韓說又抬腳將他的頭狠狠踩了下去,對著衛青道:“大人,真的不殺他嗎?”
衛青沒有說話,依舊低眸望著張成良不斷掙紮反抗的身體。
“衛大人,不可啊不可……”陳太守在一邊哭聲規勸。
“衛大人切莫心軟!”眾人身後響起一個凜然決絕的聲音。
眾人首,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太中大夫——嚴助。
他大步上前,朝著衛青拱手道:“他是會稽司馬。掌領駐軍和城衛,此人又頑固不化,若是不殺,隻怕難穩軍心。”
他見衛青微微顰眉沒有立刻回答,又補了一句:“若是大人不願動手,便由嚴某來代勞。”
衛青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手來,雙手拱手將手中劉徹禦賜的佩劍盛道嚴助麵前:“會稽此行,衛青隻是奉命率領羽林協助大人。陛下既然將此重任托付於大人,生死予奪之事,自然也應由大人做主。”
嚴助凝眸,深覺此人剔透。
他雖然手持皇帝禦賜的佩劍,但他的部隊畢竟並不是此次會稽之行的主張者。他們隻是皇帝派給主戰派的嚴助的一柄利刃,協助他掃平此次會稽調兵的一切阻礙的暴力機構,成功達成陛下援助東甌的夙願。
此行的指揮權在嚴助,隻要他能讓會稽出兵,皇上交托的任務就算是達成了,回朝後論功行賞,他衛青作為輔助,自然是不便奪他人功勞的。
嚴助扣手道謝,雙手接過衛青遞來的劍,少年轉過臉去走入城門,便聽到身後“噗嗤”一聲刀劍刺入血肉之軀的聲音,隨即一聲淒厲的慘叫。
“會稽駐軍現有多少人?”
“八……八萬!”
“火速廣征民船,必要大張旗鼓,把聲勢弄大了,一定要我漢軍決定泛海的出擊的消息傳到閩越國去!”
“諾……諾。”
身後嚴助發號著施令,衛青走過城門拐角,進入到一片濃重的陰影裏。
他靠在會稽城牆冰冷的石壁上,沒有一絲光透進來,也沒有人看見他站在那裏。
他抬起手來,深深望了一眼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掌。
久久,忽然歎了一口氣。
這雙染血的手,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抱你。
【建元三年】
閩越王在得知漢軍在沿海廣征民船,欲泛海而出對閩越國發動攻勢。閩越王急忙命全軍退會到閩越國邊境地帶,漢軍原地駐紮防禦,迎接東甌王回宮,並派出信使,向遠在長安的劉徹報告戰況。
漢軍兵不血刃,解除了閩越對東甌的圍困,漢廷在南方諸國樹立了強大帝國的威信。東甌國王駱上書劉徹,請求取消東甌外屬國的身份,而是變成為漢朝的內屬國。
同年秋,四萬東甌居民離開了他們蠻荒落後的故土,遷移到長淮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