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王恢(1 / 2)

宣室殿上又是一室的焦灼。

劉徹百無聊賴地坐在皇位上,聽著殿下主戰派與和親派又開始了朝堂辯論。

以禦史大夫韓安國為首的和親派,與大行令王恢為首的主戰派,吵得可謂是不可開交。丞相田蚡默不作聲,兩邊都不願幫襯。

劉徹卻也並不領他的情,將其數落了一通。

“對外用兵乃國之大事,丞相你倒是連丁點意見都沒有,就隻知道成日跟朕上疏。這一份份名冊呈上來,全是調配九卿人選與諸郡縣太守的更替人選。這對匈奴用兵的事,你倒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就隻鼓著勁兒,在這跟朕排兵布陣嗎?”

“陛下,九卿人選與諸郡長官都是朝廷的要員,老臣也是希望能向陛下舉薦更多有用之才,為陛下分憂。”田蚡依舊麵不改色,和著稀泥。

“都說知人者方能善任,舅舅倒是深通此道,用的都是自己的門生。”劉徹冷笑一聲。

他故意叫了舅舅,而不是丞相,朝堂之上,相當於揶揄了自己舅舅的上位之路,著實是讓田蚡有些難堪的。

底下的朝臣一個個都悶不做聲,諱莫如深。

“大行令王恢!”劉徹喊了一聲:“你總說打打打,可你真的分析過,我朝出兵漠北,可有幾成勝算嗎?你可有了成熟的應對策略?”

王恢出列,拜手到:“陛下,匈奴人欲壑難填,即便是我們應約和親,委曲求全於他們的勒索。但匈奴人是永遠不會被滿足的貪婪之徒,隻要青黃不接之時,必然會襲擾邊郡。匈奴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漢朝人六十餘年,一直如蜷縮在長城裏的羔羊,可是漢匈沿線太過狹長,我朝不可能將兵力集中於長城的每一處。如此,我們的羊圈其實就是一個千瘡百孔的柵欄,隨時都會被凶猛的豺狼不知從哪處入侵。”

“大行令說這些有什麼用?道理我們都懂。陛下是問你有沒有成熟的策略,你總說這些慷慨激昂之詞,對戰與不戰究竟有何助益?”韓安國打斷了王恢,朝著座上的劉徹拜道:“臣以為不戰,我們沒有必要去打一場勝負未知的戰爭,且一但開始對匈奴的戰爭,便不再是一朝一夕,怕是要連年累月,曠日持久。到時傾盡國力不說,若是惹怒了漠北的豺狼,撕破了臉皮,才是給邊境百姓招惹了更大的禍患。”

“韓大人怎知王某沒有解決的策略,隻是此事事關機密,且還在運籌之中,不方便拿到這宣室殿上高談闊論罷了。”王恢瞥了韓安國一眼,躬身朝著武帝拜手道:“臣會以上疏的形式,將具體細節呈給陛下。”

“還在運籌?那不就是說明還不成熟!單於的使節可是馬上就要回漠北去了,王大人倒是說,他此番來所求之物,我們到底給還是不給?”

王恢不言,但似乎也不算心悅誠服。

“所以說還是要給?”劉徹於禦座上睥睨諸臣,沒有一個人敢抬頭與他凝視。

“是嗎?”他又敦促了一聲。

“臣以為,目前可行的,尚隻有這一個化幹戈為玉帛的辦法。”韓安國的聲音在殿上顯得孤零零,十分空洞。

眾臣恐天威突降,均低頭不語。

“那就給!”劉徹一把抓起案上田蚡請示調配諸卿的諫書,“啪”地狠狠地摔在了丞相田蚡的腳下:“你們要的,朕統統都給!”

說罷,留下諸臣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宣室殿。

“陛下今日是怎麼了?平日裏再生氣也不至於就這樣棄朝臣於不顧啊。”幾位大臣議論道。

“是啊,這和親也不是我們定的規矩。高祖時就是如此啊。”

田蚡拾起腳下的諫書,他知道劉徹自小的本事便是過目不忘。

這上疏他定是看過了,雖然發了脾氣摔在自己腳下,但也沒有說不遠按他諫書上的名冊調配諸卿。就算是當眾博了自己這個舅舅的麵子,但也算是如願以償,便也沒什麼好埋怨的。

田蚡也不理會身後議論紛紛的諸臣,昂首挺胸的大步出來宣室。

身後的朝臣見他如此,議論更加激烈了起來。

“諸位大人,陛下既已離去,想必是有什麼要事,大人們請回吧。”一個平靜卻不至清冷的聲音緩緩道。

“衛大人,陛下他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是啊。這戰也不是,和也不是。真是叫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為難啊。”

“聖意難測。”少年表情平靜,恭敬拜手請道:“大人們請吧。”

公卿大臣們均悻悻退退出了宣室,少年才緩緩地送了一口氣,朝著方才劉徹離去的方向追溯過去。

初秋,宮中的芙蓉花開得正豔麗,少年抄著小道一路追尋,蹭落了幾朵盛放的芙蓉,抖落了自己一身的露水,沾惹了想起。

□□轉角,長廊的一端,他看見了守在遠處的中常侍春陀。

春陀聞到身後有聲響,轉過頭去也瞧見了□□之中匆忙奔走而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