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劉小刀幾個敲響陸家門的時候,小米忙碌了一宿,實在懶得回後院睡覺就依靠在灶台上睡了一個時辰。
眾人進來見她鼻尖上蹭了黑灰,都是笑起來。
“小米昨晚是給灶王奶奶幫工去了嗎?”
小米胡亂用袖子抹了抹,也沒工夫開玩笑,直接取了糖葫蘆,每人發了一根兒。
“小刀哥,你們嚐嚐,這是我做的糖葫蘆。今日要勞煩你們進城幫我叫賣了,一根糖葫蘆三文錢,若是有人買的多,可以十文錢四根兒。當然,進城一次凍個半死,我也不好讓你們白挨累,一日給你們二十文的工錢,怎麼樣?”
一眾後生們啃著糖葫蘆都覺得新奇又好吃,原本他們以為白幫工,沒想到還有工錢,於是就趕緊推辭,“小米妹子,都是一個村裏的,幫點兒小忙,可不好要工錢。回家說出去,我們怕是要挨藤條!”
“哥哥們放心,還有我呢。這糖葫蘆也不是賣一日,若我估量不錯,怎麼也要賣上半個多月。哥哥給我幫忙,耽誤家裏活計,我怎麼好不給工錢。哥哥們別嫌少,攢起來,過年時候也給沒過門的嫂子們買朵絹花戴。”
一眾後生們倒是大半都成親或者訂親了,聽得這話就都紅了臉笑起來。
他們也沒在推辭,平日打了獵物也常進城售賣,倒是不打怵沿街吆喝,再說了,若是糖葫蘆不好賣,他們不要工錢就是了。
這般想著,眾人就麻利的幫著把糖葫蘆插上草把子,陸武套了爬犁。馮家的棗紅馬又被借用了,兩輛爬犁坐了一群後生,浩浩蕩蕩進城去了。
北風調皮的在爬犁上飛過,帶了絲絲酸甜香氣吹回老熊嶺,惹得孩童們又跑去陸家門口張望。
可惜,陸小米耐不住困倦,草草做了早飯就回房睡得昏天暗地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做了該做的,至於小小的糖葫蘆能不能賣個開門紅,就真的要看運氣和一眾後生們的本事了。
再說,陸武和劉小刀等人進城時候很因為這十幾草把子的糖葫蘆惹了些熱鬧。
守門的兵痞子們見過無數運貨進城的,輕的重的,長的短的,活的死的,但是這樣插的跟刺蝟一般的草把子,還是第一次見。
劉小刀是個機靈的,每個兵卒送了一串。小小的糖葫蘆,兵卒們一人三五口也就擼完了,算不得多喜愛,但他這份眼色和謙恭卻是讓人受用,於是破天荒的,眾人居然沒花一文錢就進了城門。
風雪新停,城裏也算熱鬧,特別是商街左近,女人們出來買塊料子做新襖,男人們逛個茶樓聽個曲兒,住在兩側巷子的孩子跑進跑出玩耍兒,倒也熱鬧。
後生們聚在一處商量幾句,就分散開去,有的站在了茶樓下麵,有的去了街頭,有的去了點心鋪子門前。
待得吆喝聲一起,紅通通晶晶亮的糖葫蘆就引來了眾人的注意,特別是女人和孩子。
待得聽說隻要三文一隻,很快就有人買去嚐嚐。
酸酸甜甜的味道,隱隱還帶了一點兒蜜香,這味道不得守門兵卒的喜愛,卻受到了所有女人和孩子的歡迎。
三文錢,隻能買一個肉包子,甚至交個進城稅都不夠,但買了糖葫蘆,小小的紅果子拿在手裏新奇又漂亮。偶爾咬上一粒,酸甜兒,滿口生津,滋味真是美妙。
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個買的人,就有第二個,第一百個。
十隻草把子,每隻一百根兒糖葫蘆,總共一千隻,不過兩個時辰居然就賣光了。
一眾後生們都是歡喜的不能相信,陸武眼見天色到了正午,還要張羅著買些幹糧墊肚子,卻被劉小刀扯出了城。
來時速度就不慢,眾人急於報喜,回去一路更是風馳電掣一般。
陸小米睡到日上三竿,等著城裏的消息,總是有些患得患失,於是耐著性子把昨晚發好的麵揉出來,準備包酸菜肉梭子餡兒的包子。
先前那頭野豬,請客那日吃了四分之一,昨日鹵了下水做謝禮給了畢三叔,剩下的肥肉,她就割出來炸了半壇子葷油。
葷油裏撈出來的油梭子,多少還含了一些油脂,咬一口噴香,混上剁碎的酸菜包包子,最是美味不過了。
陸老大在院子裏劈柴,大冬日的居然熱的滿頭大汗。陸老三也沒有如同往日一般苦讀,跑來灶間幫著妹子幹活兒。
可惜,他一個男子,自小也沒下過廚,哪裏是幫忙,簡直是搗亂來了。
陸小米當然能猜得出兩個哥哥是因為昨日之事愧疚,有心想拒絕,又怕他們更難過,隻能攆了大哥去挑水,三哥去燒火。
陸老爹在屋子裏聽得動靜,卻是伸手關上了小小的窗縫兒。陸小米手下照舊忙碌,好似沒有看到,其實心裏卻已經歎了氣。
有些事,有些深情,她理解,但卻還是忍不住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