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刀樂得眉開眼笑,抬手又把背後的大柳條筐摘下來囑咐道,“鐵筒子在這裏,有不合適的地方趕緊拿去讓我爹改。”
“好。”
送了小刀出門,陸小米就興致勃勃喊著二哥幫忙組裝鐵爐子。
鐵爐子不大,上下細中間粗,有些大肚漢的模樣。下邊有小童拳頭大小的灶眼,上邊有四層圈蓋兒,後邊還有抻出的圓筒,連接了幾節鐵皮筒子,掀起一格窗棱紙伸出去。
待得塞了茅草和樹枝到爐子裏,點火之後沒一會兒就燒的紅彤彤。
陸小米又拎了那隻配套的平底鐵鍋直接坐到爐子上,很快就燒了半鍋熱水,末了笑道,“劉叔真是巧手,這爐子正合我意。”
不必多猜,這爐子就是後世東北農家多見的鐵爐子,冬日裏取暖或者燒水很是方便。
但在土生土長的大元眾人眼裏,這爐子卻太新奇太實用了。
相對於炭盆來比,這爐子自然是更暖和。特別是小小的鐵皮筒子導出了煙氣,更是安全之極,再不必擔心睡夢裏被炭氣熏得早早去尋了閻王爺。
而那個平底鍋也是神奇,炒菜或者燒水都極容易。
“好,這鐵爐子如此簡單,卻是有大用。”
老楊第一個讚出口,馮簡也是連連點頭。
大元銅貴鐵賤,這麼一個鐵爐子造價不過三百文,卻絕對是北地百姓過冬的好幫手。
若是能推廣開去,絕對利國利民。
陸小米正低頭仔細查找平底鐵鍋有沒有漏水之處,末了滿意的拍手笑道,“劉叔真是好手藝,過幾日我得找他說幾句,今冬就算了,若是開春兒開始就打製鐵爐子,到了明年初雪時候進城售賣,一定會發筆小財。”
“那可太好了,到時候我進城去賣!”陸老二大包大攬,揚著巴掌把自己的胸口拍的砰砰作響。
陸老大也是笑著點頭,倒是陸老三沒想到妹妹會為他出行如此費心準備,甚至連取暖的爐子都安排了。他心下幾乎被愧疚淹沒,作為兄長,不能擔起家裏的生計,照顧妹妹衣食無憂,反倒要妹妹事事打算,實在是枉為男兒!
“小米…”
陸老三有些哽咽,看得小米怔了一瞬卻是立刻醒過神來,笑嘻嘻岔開話頭兒,“三哥可是舍不得家裏,放心,我一定留著好吃的等你回來再吃!”
眾人都是笑起來,也是湊趣道,“那可壞事了,這一個多月我們要怎麼熬啊!”
即便再是不舍,再是準備齊全,陸老三還是在第二日天亮時候坐上了馬爬犁。陸武天生是個喜動不喜靜的浪子,手下甩起鞭子,不等眾人多說幾句話就興奮的催著棗紅馬跑出了村子。
安州多雪,即便天上沒有落雪,北風催著殘雪也常常到處肆虐。
很快,陸家兄弟的身影就被雪原吞沒了。陸小米惦記著三哥書呆,二哥魯莽,很怕他們路上碰上什麼禍事,但又不能跟著上路,隻能勉強收了心事回轉。
沒過幾日,劉小刀又把第二隻鐵爐子送了來,陸小米把先前準備好的木架子扛出來,指揮大哥一並安放在東廂裏。
鐵爐子燒起來,屋子裏暖和許多,馮簡下了地,穿著輕軟的棉鞋,扶著圍攏在屋子四周的木架子,慢慢在屋裏走動起來。
許是終於能夠站著看世界,盤亙在他心裏多日的鬱氣一下子就散掉很多。
待得看見陸小米抱了新作的披風和羽絨棉褲進來,剩下那麼幾絲也都消失無蹤了…
陸小米一手攪著陶碗裏的雞蛋,站在門口笑著望向已經扶著楊伯轉戰到院子裏的馮簡,“畢三叔的藥膏真是好用,這般下去,用不了過年,怕是陸大哥的腿傷就好了。”
馮簡聞言腳下一頓,老楊趕緊問道,“少爺,可是腿傷又疼了?”
馮簡點頭應了一句,“還是吃不得力。”
“那趕緊進屋去歇著,我這就燉蛋羹,馮大哥吃了睡一會兒,睡覺對養傷最好了。”
陸小米趕緊回了灶間忙碌,倒是沒看到馮簡腳下如何不能吃力…
這一日,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在為下一場大風雪養精蓄銳,居然難得的出了太陽,照在雪麵反射回來,田野山林村莊,一片亮晶晶,刺得眾人睜不開眼。淘氣娃子們再也忍耐不住,堵著耳朵隔絕了老娘的喝罵,瘋跑出家門湊在一起打爬犁,抽冰尜,熱鬧呼喊的震天響。
陸小米正在院角推磨,打算把浸泡幾日的黏苞米和糯米磨成漿,待得控去多餘水分就成了黏麵子,包上豆餡兒下鍋蒸,就是北地最有名也最常見的吃食,粘豆包。
雖然這種吃食不容易消化,卻最頂餓,也最方便。前世小米所在的孤兒院經常吃,她常跟著老院長沒日沒夜的包豆包,對於這套活計熟練的閉眼睛都能做好。
劉嬸子帶著幾個年輕小媳婦上門的時候,小米已經磨好了一桶漿水,想要倒進布袋子裏又力有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