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陳家父子背後如何閑話兒,陸小米眾人買了些日用之物,就直接回了家。
第二日不到正午,陳掌櫃就帶著雇傭的車馬到了陸家。總共大大小小,幾十麻袋的地蛋種,看著倒也很喜人。
小米不好讓外人進溫室,就許了一盆麻辣兔肉,攛掇著高仁和陸武來回搬運。
馮簡掖起了長衫前襟,也是上前幫忙。
可惜,他到底沒做過什麼粗重活計。前襟掉落,很快就被麻袋剮蹭的抽了絲。
小米心疼得不成,不時攆著給他掖起來。正巧後院小刀聽了消息趕來幫忙,見得兩人模樣,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了。
小米自然沒有看到,倒是老楊笑眯眯舉起了銅煙袋,美滋滋吸了一口…
夜色降臨,忙碌了一日的陸家大院終於安靜下來。婦人們不再上門做針線,小米難得早早睡下。前院正房裏,陸家兄弟倆已經是呼嚕震天,隻有陸老爹屋裏點著燈,窗棱上映出的的背影不時搖頭晃腦,顯見,他老人家正沉浸在書海裏,難以自拔。
東廂房,馮家主仆三個也是洗漱,上炕了。高仁沒有老實的時候,竄上房梁吃了最後一塊點心,這才跳下來鑽進被窩。
老楊笑眯眯問了一句,“你不漱口了?小米可說了,小孩子吃完點心不漱口,容易爛牙!”
“老子才不是小孩子!”高仁狠狠翻了個白眼,很是凶戾的模樣。老楊也不管他,慢悠悠疊好棉襖,躺了下來。
高仁瞄著老楊和主子確實都閉上了眼睛,猶豫了那麼一瞬,迅速端起茶壺對著嘴就灌了一大口,末了直接吹了油燈,掀起棉被嚴嚴實實蓋了腦袋。
黑暗裏,老楊同馮簡都是勾起了唇角,仔細看,神情居然有三分相似…
“高仁,明日傳信玄冥,幫陳信一把。”馮簡的聲音在暗夜裏顯得更加低沉,但悶在被窩裏的高仁卻是聽得清楚。
他扭了扭身子,悶悶應了一句。
“知道了!”
後院的小米正睡的香甜,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經張開臂膀把她納入了一個最寬闊最溫暖又最安全的懷抱。
她的夢裏,難得都是美好,於是白淨的小臉上也就笑的越來越甜…
再說陳掌櫃拉著兒子囑咐了又囑咐,到底還是在黎明,城門初開的時候,送了兒子歸京。
唐家的招牌即便在安州這樣的偏僻州府都好用,守城門的小校尉根本沒敢收一文錢。
倒是陳信想著爹娘還在這裏討生活,很是客氣的堅持塞了二兩銀子,樂得小校尉把他送出城門多遠。
安州離得京都,少說也有一千裏,一路上風餐露宿,不必細說。
半月後的午後,車隊終於進了京都的北門。早有唐家的小管事前來迎接,陳信仔細問了主家大宅裏,還有各家鋪子並不曾在他走後發生什麼大事,這才放了心。
唐家大宅門前照舊是那般熱鬧,投帖子的文人,盼著得到唐家老少主子青睞,引薦到威遠侯跟前的。也有全國各地鋪子進京送貨,趕來孝敬主子的掌櫃。總之,形形色色,但無不卑躬屈膝,為權勢折了腰。
陳信從側門進了前院,正要回屋換身衣服就去尋主子回話。不想,迎麵卻是見到三少爺手拎馬鞭走了過來,身後小廝牽著一匹通體漆黑的高頭大馬,很是威風。
陳信眼裏精光一閃,趕緊避讓到路旁,彎腰行禮。
唐三少平日讀書不成,習武不成,做生意更是隻會賠銀子,偏偏自詡風流,穿衣寬袍大袖,極盡豔麗不說,臉上還要敷上鉛粉,美其名曰效仿古人。
若是白日還好,晚上突然撞見,怕是膽小的都要喊上一聲,“鬼啊!”
陳信肚子裏腹誹,臉上卻不敢顯露出來半點兒。
可惜,唐三少卻好似長了千裏耳,聽到了他肚子裏的聲音。走到他身前時候就停了下來,冷笑一聲問道,“呦,這不是二哥手下最得力的陳大掌櫃嗎?出門回來了?下次可不要走這麼久了,沒了你幫手,我們唐家的生意差點兒都經營不下去了!”
這話可是太惡毒了,唐家生意做得大,大少爺和二少爺手裏都握了很多,大小掌櫃也足有一百之數。若是被別的掌櫃聽到,他豈不是成了出頭鳥,以後再想替主子辦差事,別說外人,就是同他一起聽命二少爺的同僚都要給他下絆子了。
“三少爺謬讚了,奴才愚笨,不過是做些分內事,絕對沒有其他掌櫃得力。”
那唐三少冷哼一聲,還要再說話的時候,後邊卻是又走來一人,玉簪束發,錦緞長袍加身,五官普通但神色卻極和善,“三弟,你不是說要去給姨母請安嗎?怎麼還沒出門,再過一會兒,怕是侯爺都下朝了。”
“謝二哥提醒!”
唐三少的親娘是威遠侯夫人的親妹,也是唐老爺的續弦。而唐大少和二少的娘親則是唐老爺過世的發妻,所以,唐三少自然常出入威遠侯府。但威遠侯身為武將,卻不喜歡他這般女氣,見一次罵一次,逼得他倒是如同耗子怕貓一般,常要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