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爹嘴裏味同嚼蠟一般,眼見閨女臉色羞紅的甜蜜模樣,也是暗暗歎了氣。
一切都是命啊!
當初白氏逃離,留下的禍患,終究要有人來還。但為什麼所有罪責,所有災難不是降臨在他身上,或者三個兒子都好。為什麼一定要小米受苦,先前差點兒沒了性命,如今又加一個未知的前程。
但千言萬語,都抵擋不過一個字,情!
他雖然看不透封澤,也不敢信他。但他卻看得出,閨女是動了真心…
真心啊,這東西好像得到最是容易,長久擁有卻也最難。
他當初為了白氏,僅僅是河邊救起她,就陷落了真心。為了她甘願斷了功名路,甘願守了一隻骨灰壇子多年…
這般想著,動了多年心酸往事,陸老爹手邊的酒碗也就頻頻被端起,說不得最後就醉了。
眾人心裏有事,也都是吃的不多。好在先前有雜醬麵打底,又吃了個新鮮,也沒覺得哪裏不舒坦。
陸老大三兄弟扶了老爹回去歇息,李五爺也攆了一眾後生們,一起回客院睡了。
紅梅和韓姨母帶著侯府的丫鬟拾掇飯桌,鐵夫人貼心,知道小米有話同封澤說,就借口累了要回屋子。
不想封澤卻是攔了一句,“孤有話要說,若是夫人不算太累,不如到書房一敘。”
他雖然貴為太子,但來往侯府這麼多次,很少自稱孤,如今這般說出來,就是以太子身份命令,鐵夫人母子自然不能抗命。
很快,幾人就移步到了書房。
藍天沁倒也沒什麼回避的自覺,溜溜達達同樣跟了進去。
鐵無雙見封澤沒有攆人的意思,就示意她坐了書房窗前的軟塌,開了一盒子點心。
這書房顯然平日是帖無雙常住之地,錦墊兒和靠枕多半是暗紅之色。但這樣的紅色,通常會顯女氣,奇怪的在這裏卻有絲鐵血的味道。
藍天沁也沒客氣,靠在軟塌上就捏了點心吃。
高人撇嘴,搶了一塊點心,然後守在了門口。
一時間,分了主客位落座的鐵家母子和封澤小米,就有些正式對談的嚴肅。
“孤今日得了蘇貴妃同玉清霜等人的供訴,拜火教教主發動一次祭祀,三月內不能再使神力降下神罰。”
小米還罷了,倒是鐵無雙豁然抬了頭,眼裏精光閃爍,低聲應道,“殿下是覺得,如今正是攻打逍遙島的好時機?”
大元承平已久,雖然鐵家軍鎮守西南多年,每年幾乎都要同外蠻各山族打上幾架,常有捷報傳進京都,但說起來實在算不得痛快,不過是幾百人的戰績。
若是攻打逍遙島,那就是要把拜火教連根拔起,可是絕為僅有的大戰。
鐵無雙長了一張魅惑的臉,骨子裏卻是半點兒沒把鐵家的鐵血落下。突然聽得有如此大戰,怎麼可能不興奮?
小米也是問道,“封大哥,皇上怎麼說,還有楊伯呢?都同意攻打逍遙島嗎?那島上我去過,雖然記得不全了,但若是需要,我可以幫忙畫一下地圖。”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封澤雖然沒有帶兵殺敵過,卻也明白這個道理。如今怕是那些護衛侍女們,已經把逍遙島的地圖畫出不止百十份了。
但小米這般說,卻是全心支持他報仇,封澤心下歡喜,就道,“好,若是需要,我一定找你幫忙。”
眼見小米露了笑臉,他才轉向鐵無雙母子,“鐵家軍聽令!”
鐵夫人同鐵無雙立刻整理衣衫,直接跪倒在地。
“令鐵軍半數留守西南,半數發兵東海康平州。二十日內抵達,違令而延誤軍機者斬!”
封澤扔了袖裏摸出的金牌,遞給鐵無雙,又道,“非常時刻行非常事,路上有任何礙難,不必回報,鎮南侯可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四個字,可是放權放的太大了,足可以當做尚方寶劍來使用。
也就是說,路上那個州府若是無故阻攔,或者糧草備辦不及時,鐵無雙拿著令牌就可以斬殺三品官如同除草一般。
他的眼睛亮的更加怕人,接了金牌,直接磕了頭起身。
“殿下放心,臣萬死不辭!必定二十日內,攜五萬大軍趕到康平州。”
鐵夫人也是磕頭,陳聲道,“殿下,西南之外蠻族若是得知大軍一半調離,怕是會起異心。老婦人請命暫時接管西南軍務,以震懾宵小!”
“準!鐵夫人同樣可便宜行事,軍部行文明日立刻送達!”
“謝殿下。”
小米趕緊攙扶起鐵夫人,鐵無雙心裏盤算著日期實在算不得寬綽。於是就道,“母親,我要立刻快馬趕回西南。我留一半親衛明日隨您行路,另一半隨我出發。”
軍令如山倒,鐵夫人自然清楚,點頭道,“去吧,不必惦記我,晚不了一兩日我也就到了。”
“好,母親保重。”
“你也是。”
鐵夫人拍了拍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在這樣同心同力的時刻,卻是突然好像打破了多年的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