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沁在大帳裏轉了一圈兒,湊去桌邊捏了封澤碗裏的一塊牛肉塞嘴裏。小米笑笑,好似不知道這是挑釁一般,把自己碗裏的牛肉挑進封澤碗裏,“多吃點兒,如今還沒走出多遠,做飯還方便,過些日子怕是喝完熱湯都不容易了。”
封澤點頭,把牛肉又分回她碗裏,應道,“明日隨在我旁邊一起走,不要單獨行動了。”
小米知道他這是擔心,拜火教鑽空子找她下手,就點了頭。
“好啊,我盡量不離開你身邊,有事讓韓姨母去采買。”
“三哥那裏送麵條去了?”
“沒有,隻送了一盤醬牛肉,三哥分給同伴了。”
一盞燈,不算亮,照的兩個吃麵的人如同普通農家夫妻一般,說著普通的話,吃著普通的飯菜。若是陌生人見了,怕是半點兒也猜不出他們身份如何尊貴。
藍天沁眼底閃過一抹羨慕,微微又有些惱怒,可惜剛剛抬了手,卻是被一顆果核打了正著。
“喂,你憑什麼打我?”
高仁一點兒歉意都沒有,被藍天沁瞪著,照舊翻了白眼,“你站的不是地方,耽誤我扔東西了!”
“我想站哪裏,就站哪裏,你算什麼東西,敢管本郡主!”
藍天沁氣得跳腳,高仁卻根本不怕,抬手又是一顆果核,這次正中藍天沁腦門兒。
藍天沁哪裏忍耐的住,上前就要回手。高仁腳下一竄就出了大帳,藍天沁立刻追了上去。
兩人一走,大帳裏立刻安靜下來。
封澤喝了最後一口麵湯,眼見小米也放了碗筷,就扯了她坐進懷裏,替她放下粗布衣衫的袖子,低聲道,“墨玉郡主,你…”
小米伸手捂了他的嘴巴,笑道,“你不必解釋,我當真不覺得她是個威脅,相反,我說感謝她也不是空話。若是沒有她,我早就燒死了,哪裏還能隨你出征,給你做飯吃。相對於離開你這件事,其餘都不重要。”
封澤聽得心裏歡喜又溫暖,低頭在她手心親了一記,熱的小米咯咯笑。他卻是歎氣,“平常女子說句歡喜,都要臉紅。你倒是在哪裏學了這麼多情話,鐵人都能哄得軟成麵條。”
小米偷偷吐舌頭,她哪裏敢說前世那些偶像劇和小言情文裏比這肉麻多少倍。隻能耍賴道,“那你不喜歡聽,以後我不說了?”
“不,喜歡聽。”
兩人笑成一團,還要再說幾句的時候,帳篷外卻有親兵高聲稟報,“殿下,李將軍求見。”
小米趕緊拾掇了碗筷,裝到食盒裏同封澤揮揮手。
走到門口時候,正遇到進門的將領,那將領趕緊行禮,小米笑著回禮,沒有一點兒惶恐,也沒有半絲倨傲,好似平常的如同鄰人相見一般。
那將領下意識摸了摸掛在腰側的口罩,神色越發恭敬了三分…
原本聽說太子殿下出征要帶上這位並不熟悉的郡主,實在是有些玩笑,畢竟戰爭從來都同女人無關。
但從之前準備急救包,炒麵做軍糧,到處發前分下來的行軍口罩,眾人對這位未來的太子妃倒是越來越覺得親近。畢竟不是哪位貴女都能體諒兵卒行軍辛苦,而且又如此親力親為,想盡辦法為眾人解憂的。
不論別人如何,全軍上下,倒是很歡喜有這位郡主隨行…
一路無話,曉行夜宿,漸漸遠離京都,每日行進百裏,早晚兩餐,這般不過七八日,就離得東海郡越來越近了。
天高皇帝遠,又臨近東海,毗鄰拜火教的逍遙島,百姓自然對於拜火教平日的行事越發清楚。
聽說大軍出征是為了碾平逍遙島,幾乎每到一個城鎮都有百姓自發趕了家裏的豬養送到軍營。也有人送了家裏的兒郎來投奔,哭訴間,太多的苦難,實在是在京都聽不到的。
有一個老漢拉了家裏唯一的閨女跪在路邊,一定要把閨女定給軍伍裏的將士,隻為了閨女遠離東海,遠離拜火教。也有為了報答兵卒們出征,為他家死在拜火教侍衛隊手裏的三個兒子報仇。
封澤臉色越來越黑,身為太子,雖然知道拜火教為禍,卻哪裏知道是如此慘烈。一直以為大元錦繡河山,鮮花遍布,如今就像突然被揭開了華麗的外衣,露出千瘡百孔的內裏。
這讓他的驕傲,受到了最沉重的打擊。
小米親自出麵勸慰老漢父女,又給女孩子拿了銀子做嫁妝,感激的父女倆個哭著回去了。
待得進入東海郡,行軍路兩旁越發荒涼,不說村落,城鎮也多半是十室四空。不說比之京那般繁華,就是北地州府都多有不如。
藍天沁許是有些惡趣味,篤定了封澤不敢拿她怎麼樣,平日騎著馬,每每都要提及幾句,“太子殿下,怎麼樣,看到大元的州府如此繁華,可是心裏歡喜?”
封澤不曾言語,卻是下令全軍加速趕路。
小米幫不上什麼忙,隻能盡量做些好吃食,引著藍天沁上馬車,堵了嘴巴,少惹封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