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倒是沒有嫌貧愛富,區別對待的意思,但農人淳樸,吃碗肉,喝碗喜酒,沾沾老熊嶺的喜氣,就足夠他們歡喜好多年了。
一身青衫的王敏從嶺上下來,眼見嶺下熱鬧,忍不住也是翹了嘴角。他本就長得白淨清秀,這般笑起來更是添了三分溫和,惹得老少女子們都會多看幾眼,甚至搶著同他多說幾句話。
“王先生,吃飯了?灶間裏什麼菜都有,我給你盛一份啊。”
“不成啊,王先生還是去生福居,大少爺早有話兒留下,邀您過去坐主桌兒呢。”
王敏幾次想開口,都被女子們打斷了,惹得他哭笑不得。好在,劉嬸子及時趕來“救人”,笑這攆了女子們,“趕緊都忙去,大喜的日子別偷懶,是不是不想要皇後娘娘賞的簪子給自家閨女當嫁妝了?”
“想,當然想了。我家閨女有了皇後娘娘賞的簪子,婆家再厲害,肯定也不敢欺負呢。”
“可不是,咱們老熊嶺的閨女以後可比金子還金貴了!”
眾人說笑著散去了,終於讓王敏鬆了一口氣,“嬸子,我去生福居了。”
“去吧,大少爺說了也沒什麼人,都是城裏縣學裏的教諭,還有些國公爺的同窗友人,大少爺做不來那些詩文,趕著請您去救命呢。”
劉嬸子快人快語,聽得王敏笑意更濃,“好。”
“還有啊,一會兒我讓人過去給你上壺酒,兌了一半的水,絕對喝不醉。”
“謝嬸子。”
“客套什麼,村裏的娃子還指望你教導呢,可不好喝醉酒傷了腦子。”
劉嬸子說著風風火火的忙去了,嘴裏還不忘念叨著,“這小刀,等他回來我不掐他兩把,讓他送豬肉回來,這日頭都到頭頂了,怎麼還不見影子!”
紅姑迎麵走來,聽得這話就道,“我去催一催,馬上就回來。”
她原本在荒原書院外守著箱包鋪子,生意好自然不用說。自從陸謙中了探花郎,原本就大賣的書包更是賣瘋了。好似背上一隻書包,就人人都有可能中個探花郎一般。
聽得小米大婚,她立刻把鋪子安頓好,直接奔了回來,做了劉嬸子的副手,兩人一個能張羅,一個在外曆練日久,倒是把整個老熊嶺的酒席安排的妥妥帖帖,讓大著肚子的陳月仙省了很多力氣。
王敏眼見兩人風風火火走遠,扭頭望了望嶺上嶺下,深吸一口氣,再看向南方,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謝他的皇兄在滔天罪孽裏留了他的性命,更謝他把自己送來了這樣的溫暖之地。每日有青山綠水相伴,無比的安寧平靜…
日升月落,在忙碌的一日總有過去的時候。
待得夜色降臨,國公府的喜宴散了,宮裏的禦宴也撤掉了。
喧鬧了一日的京都,漸漸恢複了安寧。
而裏外掛紅的鳳翔宮裏卻是燈火通明,眼見皇上帶了滿臉的酒色,大步而來。
福公公趕緊上前行禮,封澤擺擺手,低聲問著,“小米…皇後可好?”
“好。”福公公的神色有些古怪,但卻因為低著頭,誰也看不見。
當然,就是看見了,封澤也沒有心思問詢,這會兒他滿心滿眼裏都是裏麵坐的姑娘,他的妻,大元的皇後。
小米早換了衣衫,還是大紅之色,卻被先前的大禮服輕鬆太多了,最重要是頭上的鳳冠也摘了下去,換了一頂小小的金冠。
這會兒她正靠在床頭昏昏欲睡,突然嗅得酒氣就睜了眼,剛要說話,掃到一邊伺候的兩個喜嬤嬤和一眾宮女太監,她就又把話咽了回去。
封澤會意,回身吩咐眾人,“都下去吧。”
“皇上,還沒喝交杯酒…”
兩個喜婆還要爭取一下,捍衛一下自己作為喜婆的“專業性”,可惜下半句卻在皇帝的冷眼裏直接消失了。
屋子裏很快就清靜下來了,小米直接躺倒在床上,抱怨道,“封大哥,我累死了,餓得前胸貼後背!”
封澤好笑,扶了她起來,抹去她嘴角的點心屑,笑道,“你怕是沒少偷吃點心吧!”
小米吐吐舌頭,完全沒有被揭穿小心思的羞愧,嗔怪道,“宮裏規矩大,我餓了也不敢說啊,隻能偷吃點心了。”
封澤心疼,伸手替她解開頭上的金冠,低聲道,“玄冥那裏已經選了女衛進來,都是伶俐又聰明的,明日再帶來給你使喚。”
“好,我隻帶了一個韓姨母,你不替我找人手,我還真不知道這宮裏該相信誰。”
小米說這話,就被封澤牽著手帶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擺滿了酒菜,雖然熱菜早就涼了,但幾個冷盤卻還味道不錯,兩人吃了半飽,才想起還沒喝交杯酒。
封澤親手倒了兩杯,兩人端在手裏,一時都是有些無言。
回想起相識相愛,再到如今的相守,實在是經曆了太多的事。風風雨雨,如今總算見到了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