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辭本意沉到深淵底部的心,又倏地往下墜沉。
他的沉默,在此時變成了一支利箭,鋒利無比的利箭。
對著言辭的心發射,穿心而過。
然而,更讓人絕望的是,哪怕還有萬萬分之一的機會,在絕境中的人也會抱著滿懷的希望。
所以言辭依舊忍不住去問他:“她醒了嗎?”
甚至坐在她後麵的周衛東,都能聽出她聲音裏的顫抖。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很久,言辭也不催他,就這樣聽著裏麵的寂靜。
在牆壁上的時鍾最終走過八點整的時針後……
言辭才聽到對方悲憫又確定回答。
他說:“抱歉。”
言辭的手無力地滑落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
她直愣愣地看著眼前四麵環顧的牆壁,嘶啞著聲音說道:“周警官,能讓我單獨待一會兒嗎?”
“好。”
周衛東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就起身。
隻是等他剛關上門,還沒走兩步,就聽到房間內傳來一陣陣難以自己的痛哭。
悲慟。
無助。
還有對生命無常的怨憤、不甘。
這讓當了一輩子粗人的他,忽然想到那句著名的話——
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同!
“周哥,她沒事吧?”女警花躡手躡腳地蹭過來,小聲地問道。
周衛東瞪了她一眼,攆人:“沒你的事,回去工作。”
說完,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房門,隨即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隻是剛走到門口,他就不得不停止了腳步。
他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有點發愣。
“你是……”他皺眉苦想半天,終於靈光一閃,“老局長家的公子?”
來人正是餘磊。
說起來,周衛東和他也算是舊相識。
遠在七八年前,當年安城警局的局長餘延年沒出事前,周衛東一個警局新兵和餘磊這個叛逆少年,還是有過幾麵之緣的,甚至餘磊學校的兩次家長會,有時候上麵沒人也會派他去參加。
隻是時隔太久未見,周衛東又一直是看著電視上的餘磊,鎂光燈下光鮮亮麗的的人,跟眼前這個麵色晦暗的男人差別太大,他一時沒認出來。
“周哥,好久不見。”
餘磊明顯記得他,隻是他現在沒心情敘舊,轉而問道:“我想見一下親子鑒定偽造案的嫌疑人言辭。”
“她在我手下,你……”周衛東聞言一愣,反應了幾秒,突然靈光一現,“所以,餘……餘心悠找回的父親,就是老局長?”
他震驚地有些說不出話。
餘磊點點頭,臉色並不好,“她還好嗎?”
“不太好。”周衛東往言辭的禁閉室方麵看了一眼,歎氣地搖了搖頭,“她母親剛剛被確診為植物人,現在情緒有點失控。”
餘磊聽完,往前走的腳步突然就頓住不動了。
“植物人……”
他略帶自嘲地低語了句,接著一聲長長的歎息,“為什麼還不放了她?”
周衛東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實話實說:“上級命令,要扣押滿48小時。”
餘磊閉了閉眼,轉身往回走。
“你不看看她嗎?”見他剛來就走,周衛東忍不住問了句。
“沒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