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過人的體溫嗎,有過心跳嗎,聞過花香嗎,看的出天空的顏色嗎,你流過眼淚嗎,世上有人愛你,情願為你去死嗎?”
眼前的濃茶冒著熱氣,朦朧了前人的麵容,隻有她恬淡的聲音,遠遠近近。三分低落,卻七分輕嘲。又似乎是從亙古傳來的回響,淡淡的飄蕩在空氣中,然後緩緩散去。
卻不知怎麼,就是一縷飄散,落進了心底。
“男人眼裏,隻有女人的皮相。”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隻知道是白天了,夜幕驅散。清風吹拂,穿透在樹林間那婆娑的聲音沙沙作響,帶來絲絲泥土的氣味。
大片大片的綠色遮掩了天空,覆蓋了地麵。清朗的陽光從樹梢叢林間斜射進來,一束束淡淡的光華傾瀉而出。金黃的陽光被繁茂的枝葉切割成無數的碎片,斑駁的落在低處的矮樹上、花草上、泥土上。
一朵清新的無名白色小花生在一叢青翠的繁茂草地上,清晨的露珠還未退,陽光倒映著。小小的花瓣上折射出清淺的反光,清麗又唯美。
稍微帶著暖意的陽光細碎的灑下,緩緩的,一隻素白的手掌從暗處伸出。靜靜的攤開手掌,一片陽光落在掌心。
指甲圓潤,指尖青蔥。
忽然,在不遠處一隻圓滾滾的小兔子狂奔著。沒有往常悠然自在的形態,就像遇到了什麼生命中的宿敵一樣驚慌失措。小短腿跑的飛快,紅彤彤的小眼神中透露出驚慌和惶恐,隻顧著往前跑。
肉乎乎的爪子因為染上泥土稍微有些髒了,白色的皮毛也微微泛黃。
稱得上是一隻飽經風霜的兔子。
兔子像是被惡鬼纏身一樣半分不敢懈怠,直直的往前衝,眼看就要踐踏過那株生機勃勃的小白花了。
忽然,紅色的液體噴灑而出,傾瀉在白色的花朵上。脆弱的根莖輕晃,原本純白的花瓣上,豔麗的紅色斑駁,摻著那微微濕潤的露珠,緩緩從花瓣上滑落。
一滴鮮豔的血色,滲入泥土中,毫不顯眼。
風輕輕吹拂,小花微微搖晃。
一雙素色的繡花鞋,踩在頗為濕潤的泥土上,緩緩站定。花紋簡簡單單,本來幹淨又樸素的鞋子已經染上了泥濘。
長裙及地,路過地麵的矮矮草地。
俯下身,白皙的手掌碰到那已經倒地不起的兔子。
血液有些沾染在皮毛上,已經微微幹涸,原本柔順的皮毛有些紮手。白皙柔軟的掌心,沒有絲毫停頓和猶豫,直接把它提了起來。
那修剪的幹淨整齊的指甲,不隻是沾染上了泥土和灰塵。指甲竟然裂開了,血肉可見,指甲蓋也泛著淡淡的青色。
不似生人。
一棵五人合抱都有些勉強的大樹下,仿若一個受到庇護的小天地。
往日裏花草繁盛,蝴蝶紛飛,隻是現在卻是除了花花草草,一派反常的寂靜。
空氣中,泛著淡淡的血腥味。
混合在森林的空氣中,這就是自然,自然的味道。
粗壯的樹根盤根錯節,有一節根莖竟然裸露在地麵上,蜿蜒盤旋的從地麵上生起。粗糙的根部上,已經長起了暗色的青苔,濕濕滑滑的,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菌類。
與這一片天地,渾然一體。
不是綾羅綢緞,準確說來,也不過是粗布麻衣。
樹根上慵懶的斜坐著一個人,裙擺幾乎垂到地麵,繡花鞋落在泥土上,頗有節奏的一踩一踩的。鬆軟的泥土已經被踏出兩個清晰的鞋印,髒兮兮的鞋子旁邊,是幾根骨肉尚未脫離完全的骨頭,血色蔓延。
就像是野獸沒有啃幹淨一樣,鮮血淋漓。
原本應是一身簡單樸素,現在已經完全髒了。她斜斜的靠在粗壯的樹幹上,斑駁的陽光落在身上,襯著這樣悠遠的深林,倒也不失為一副美景。
頭發很長,幾乎就要垂到了樹根上。
一縷發絲落在頰側,目光流轉,紅唇輕揚。隻是唇角那一點血色難以忽視,襯得這張精致的臉多出了一絲妖異。
白皙修長的指尖輕輕抬起,垂到手背上的衣衫緩緩拭去那一抹顏色。
指甲的色澤稍稍回暖,不再青白。
荼白的臉色很差,發白,沒有生氣。
卻比先前好了很多,蒼白,好過慘白。
那時候,她睜開的第一眼,就是疼。
明明意識恢複了,卻生生睜不開眼。掙紮許久,終於顫悠悠極其緩慢的睜開了眼。眼前的風景恍恍惚惚,像是蒙上一層薄霧一樣,難以捉摸。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身體虛弱,連動彈一下都是個問題。
就像半截入土的老頭一樣......不,是半截入冰。
幾乎整個下身都結了一層厚實的冰塊,冰涼刺骨。荼白連冷都察覺不到了,隻覺得生生的發疼,就是那種從骨髓鑽出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