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玉兒發飆之前,趙晨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拿起自己的筷子,很自然地往藍玉兒的碗裏夾了一筷子的菜。藍玉兒低垂著雙眸,坦然接受了趙晨的示好,從始至終再也沒看景王一眼。
坐在上首的清越男子,眸光似有似無地從趙家和景王低沉的麵色上滑過。他輕輕蹙了蹙眉,卻沒有怪責景王的無禮與越矩,也沒有怪責藍玉兒對景王的怠慢。他輕輕低垂下頭,視線再次狀似不經意地滑過依舊放在桌麵上的錦盒,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手中的杯盞。這樣的帝王,是讓人不安的,也是讓人惶恐的,人們猜不透他心中所思,因為未知所以畏懼。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大殿上的眾人再次屏息靜氣,隻覺得這一頓午膳,吃得實在是太過跌宕起伏考驗心跳了。
良久,皇帝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惠太傅之女惠璿璿接旨。”
惠璿璿麵色一喜,忙從自己的席位上走出,走到大殿正中筆直跪下。
藍玉兒眉梢一挑,再次想起那個袁小姐說,皇帝要給惠璿璿和大叔賜婚,兩人來年就會完婚的話來,此刻瞧見惠璿璿一臉喜色地上前接旨,隻覺得心中跟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簡直不忍直視。
皇帝說的一堆讚揚的詞彙,藍玉兒都沒聽進去,直到一句話就這麼闖進了她的耳朵裏,“特將此女賜予景王為側妃!”
等等,她沒聽錯吧?
藍玉兒心中一震,忙抬起頭來,不期然地與皇帝望過來的視線相撞,她隻覺得清越男子的目光,犀利得就像是一把開了鋒的刀,不過是一個對視,就能將自己刮傷。隻是,皇帝的視線中卻又有一抹駑定之意,藍玉兒覺得他好像在心中下了一個重要的覺得,而這個決定還與自己相關,藍玉兒不由得趕緊別開視線。
惠璿璿跪在大殿中間的身影就這麼映入眼簾,女子臉上的震驚之色還沒有褪去,在這抹震驚之下還有著掩藏不住的不甘與惱恨。隻是,連惠太傅都沒有站出來說話的情況下,她又能說什麼?即便她說了什麼,又有什麼用?
“景王?”皇帝威嚴的聲音驀地響起,眾人不由得朝景王望去,隻見他緊緊地蹙著眉頭,雙拳緊握。
“三弟,還不快與惠家小姐一起叩頭謝恩?”皇後笑著打圓場說道,隻是這笑容難免有些尷尬之色。
景王緊緊地抿著自己的唇瓣,良久,他緩緩地鬆開了自己緊握的雙手,慢慢地站起身來。本是如玉般的翩然公子,在此刻看來,卻有著說不清的蕭索之意,他一步一步朝著跪在大殿中的惠璿璿走去,可他的眼神卻交纏在藍玉兒的身上。
可是藍玉兒卻沒有看他一眼,她的臉上依舊有著明媚的笑容,隻是這笑容卻不是為他而綻放。
景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惠璿璿身邊,又是怎麼跪在她身側的,然後又是怎麼和她一起叩頭謝恩的。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明明他已經對她足夠溫柔了,足夠體貼了。明明剛才,她的眼神並不像毫無觸動的模樣,可是究竟是什麼,讓少女在一瞬間恢複了清明,讓她從他的指尖就這麼悄然流逝而去?
香山別苑賞花宴的最後一頓午膳,就在這種怪異的氛圍中結束了。
帝後在午膳結束後,便擺駕回宮了,而別苑中的顯貴們,也陸續回京。
藍玉兒坐進大叔的馬車,憋著一肚子疑問的她,剛想讓大叔給她解惑,卻瞧見大叔一副要辦公的忙碌模樣。堆成小山一樣的冊子,成功地堵住了藍玉兒的嘴。等到馬車回到趙家,大叔依舊沒有處理完。似乎看出藍玉兒的不耐,大叔微微一笑,“這會兒你先回思源院,晚些時候我再去你那。”
藍玉兒輕輕點了點頭,起身撩起馬車的車簾,在她將要下車時,大叔低沉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這次打賭你輸了,晚上我要兌現賭約。”
藍玉兒一個咧歪,差點從馬車上掉下去。尼妹!大叔,你要這麼討人嫌嗎?
“就算你摔傷了自己,也別想抵賴,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兌現。”男人駑定的聲音,隔著車簾隱隱傳來,再次讓藍玉兒黑了一張臉,接過婢女手裏的趙源兒,藍玉兒頭也不回地朝著思源院而去。
趙晨撩開車簾,望了一眼藍玉兒的背影,唇角一勾,露出一個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