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個非常醜非常醜的小嬰兒,瘦瘦小小,好像隻猴子。我有點嫌棄地抱著他,抱給鈴看,鈴哪裏還有力氣,她的頭發已經全給汗水打濕了,她就靜靜躺在那,像最後的力氣都給抽幹了。突然她睜大眼睛,猛地半坐起身,抓住我的手說:“還有一個,我肚子裏還有一個在動!”
我愕然地把手貼在鈴的肚子上,肚子依然隆著,隱隱約約我是感覺到胎動,鈴竟然生了雙胞胎!
我想死。我真的生不了第二個了。我真的沒法幫她生第二個。我快要累死嚇死了。眾人眼裏最窩囊最麵瓜的於飛,竟然可以成功地接生了一個小寶寶,而且還要接生第二個,時移事易,誰能想得到,這樣重大的使命、不是凡人能經受得住的使命竟交托給最不起眼的我身上。
讓我去死吧!我頭腦裏瘋狂地在想,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但表麵上我不動聲色,我把孩子包好放在另一邊,然後按部就班地扶鈴再次躺下,安慰她,鼓勵她,拿熱牛奶給她喝,喂她吃巧克力,我故意裝做沒看到已經把我的鞋子都打濕了的血,血彙積已經漫過我的腳。
鈴已經,已經,不可能了。
已經不可能了。
但我不能,不能讓她知道。我要一直鼓勵她,逗她開心,要把寶寶放在她懷裏讓她抱,要拉起她的手摸摸那隻小孩子光滑的皮膚,要對她講陸震齊就快來了,讓她撐住。我不能哭,不能讓鈴發現,因為還有一個寶寶,還有一個寶寶在等著媽媽把他生出來。等著媽媽為了他流幹最後一點血。
“飛飛,其實你是個很堅強的男孩子。如果我能像你一樣就好了。”鈴說。
“別說話了,把力氣省下來,還有一個,我們再努力一次,一次就好!再吃點東西,鈴。”我扶著她,喂她吃些肉幹。可她根本吃不進去。
“飛飛,讓我再摸摸我的孩子。”她的指甲掐進我的肉裏,她雙眼無神,像瞎掉了沒用一樣。
“鈴……”我哭起來,我真沒用,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辦法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