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原本隻有一張椅子,但也不知道艾莉芸從哪裏又弄來一個放在桌前。老者在那椅子上坐下來,轉頭打量四周,見這小房間四壁徒空也不曉得是用來做什麼用的,便疑惑地問:“艾小姐,你是要在這裏開個診所嗎?”
“不是,這是我……”艾莉芸看看雍博文,頓了頓才接著說,“我弟弟租的,他想要弄個工作室。”
“哦……”老者理解地點了點頭,含笑望著兩人,目光之中大有深意,弄得兩人都是感到有點不自在。
艾莉芸連忙在桌後坐下來,先話裏有話的對雍博文道:“小文,鏡子我拿來了,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然後轉頭對費姓老者說:“老先生,請把手放上來。”
費姓老者點了點頭,將右手放到桌子上。艾莉芸搭指切脈,細細思量著,同時問道:“老先生,您貴姓?”
“費墨。”
“您今年貴庚?”
“五十九啦。”
“做什麼工作的?”
“做點小生意……”
趁著這工夫,雍博文轉過身來走到那麵艾莉芸借來的半人高的大鏡子前麵,背對著二人,悄悄自衣袋中掏出張黃紙符,夾在左手指間,右手捏起道指,嘴中無聲念頌數句,將那紙符貼在鏡麵上,右指一點,紙符便“撲”的一聲化為飛灰,粘得整個鏡麵都是,隨即一點點滲入鏡中消失無蹤。
鏡中的景象隨之起了變化。艾莉芸與費墨的形象慢慢變淡消失,吸氣鬼的模樣由無到有顯現出來,淩空伏在椅子上方,瞧起來極是詭異。
房間中突然升起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似乎溫度突然就降低了十幾度,雖然明媚的陽光仍自窗口射進來,可是卻絲毫不能緩緩這種冰冷。
艾莉芸和費墨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叫道:“好冷!”
幾乎就在同時,那吸氣鬼猛地抬起頭來,看了那麵鏡子一眼,綠瑩瑩的眼睛中冒出可怕凶光,張開滿是野獸般尖利牙齒的大嘴,發出嘶嘶低吼。
“不對!”雍博文不禁大驚,心裏直犯嘀咕,“這反應跟書裏寫的不一樣啊?哪出錯了?難道是幾百年前的老符咒跟不上形勢了?難道鬼都進化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那吸氣鬼已經自費墨肩上一躍而起,嘶嘶嚎叫著撲過來。
雍博文心中大駭,但卻是驚而不亂,倒踩七星急急閃躲,喝道:“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捏起五雷指,急喝一聲“打”,右腳應聲猛跺,左手擲出一張紙符,右手指印奮力向前跩去。紙符在空中忽化一道流光,閃電一般疾疾射出,正中那撲來的吸氣鬼。
轟的一聲悶響,火光迸漸,那吸氣鬼小半個身子都被炸得稀爛,血肉內髒嘩嘩淌下,腦袋也隻剩下半邊,裏邊的腦漿好像豆腐腦一樣粘乎乎混著血肉一同流出,不禁慘嚎一聲,倒翻了個跟鬥,落回到費墨肩上,緊緊摟住費墨的脖子,將半邊腦袋貼在其臉上,蛇樣的鮮紅舌頭竟探進了費墨的嘴裏。
費墨猛地掙紮站起,雙手緊緊抓住喉嚨,喉間發出窒息般的格格輕響,臉上迅速失去血色,而那吸氣鬼殘缺的部分卻隨之長了出來。
艾莉芸看不到吸氣鬼,隻見到雍博文突然朝著費墨方向擲出張紙符,紙符在空中好像爆竹般炸開,費墨隨即變成這副重度哮喘病發作隨時都可能倒斃的可怕樣子,駭然問道:“小文,你做什麼了?”她這一張口,卻發現濃濃白氣自嘴裏冒出。原來房間中的溫度持續降低,到得此刻仿佛嚴冬已至森寒徹骨,凍得她不自主地瑟瑟發抖。
雍博文臉色凝重,微一擺手,自衣兜裏掏出八卦銅鏡扔給艾莉芸,同時向她做了個手勢,艾莉芸會意地接住銅鏡,一個箭步衝到窗前,夏日炎炎光焰落到她身上,竟也不能緩解冰冷,似乎那寒意是從心底升起,外在的陽光根本無法驅退。雍博文隨即咬破指尖,在左掌心急畫數下,而後閃身來到費墨身前,右手猛推,將其死死按在牆上,他背上的吸氣鬼立刻被擠扁得好像照片一樣牢牢夾在中間。
吸氣鬼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紅色,狠狠盯著雍博文,雙爪依舊緊緊扣住費墨咽喉,竟深深陷入肉中,舌頭在其口中急晃亂動。
“破!”雍博文沉喝一聲,揚起左掌拍在那吸氣鬼額頭上,便聽啪一聲脆響,那吸氣鬼的腦袋好像個熟西瓜般被打得粉碎,紅白之物如噴泉般射出,落在牆上地上兩人身上,卻化為綠色的粘稠物體,發出濃濃的腥臭氣味。
無頭的吸氣鬼自人牆夾縫中一躍而起,扁扁的身子在空中膨脹回原樣,急惶惶向著門口逃去。
雍博文閃電般躍到門口,看準那吸氣鬼的來勢,雙手一晃,指間已各多了一道紙符,啪地向前擲出,那吸氣鬼如同撞在牆上一般,立時被彈得向房間內倒飛回去。當它經過那鏡子照射範圍時,雍博文急喝道:“小芸!”
早就蓄勢準備的艾莉芸應聲舉起八卦鏡,將室外陽光反射到那麵大鏡中。
嗡的一聲輕響,大鏡中散發出耀耀金色,一道八卦樣光影自鏡中猛然射出,正將那吸氣鬼罩在其中,那吸氣鬼吱的一聲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金燦燦的八卦光彩迅速縮回鏡內,鏡子好像擲入了石子的水麵一樣晃動起一陣漣漪,隨之在鏡麵凝成一個好像金子鑄成般的八卦圖。
原本空無一人的鏡內突然多了團模糊黑影,轉眼間變得清晰起來,正是那隻吸氣鬼。本來它已經被雍博文打得殘碎不全,但到了鏡中卻又重新變得完整起來,隻是縮水不少,大概隻有原來的一半大小,被鎮在那八卦之下,緊貼在鏡麵後方吱吱亂叫,眼睛越來越紅,瞧起來好像兩個點亮的紅燈泡一般,散發著血蒙蒙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