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宮殿,空氣裏都飄蕩著幽幽的暖香,天紫倚在一張金玉流光的條案前,案上三五碟菜肴,一盅湯麵,美食美器,色香俱佳。
“吃吧。”懶懶地招呼著蘇軟,想了想,又壞心眼地加上一句,“這一去,下頓不知還能不能吃上了,按照人間的規矩,好歹也讓你做個飽死鬼。”
美食當前,蘇軟的脾氣基本可以歸零,所以才不在乎她說了什麼讓人牙磣的話,哼哼了一聲算是回應,坐下來徑自開吃。當第一口濃鬱鮮香的熱湯麵下肚,一夜一晝粒米未進的腸胃頓時在一片溫暖熨帖之中強勢複蘇,銷魂的美妙感覺,幾乎讓她熱淚盈眶。
天紫以手托腮,微笑著看小丫頭左右開弓長籲短歎,吃成一隻幸福的豬,許久,才淡淡問:“太子殿下的梨和我的飯,都那麼好吃麼?”
喝麵湯的那個被嗆著,猛咳。
“原不打算讓你們相認的,但你一句話,他一首曲子,這鄉情和緣分,就攔也攔不住了……”
“……”蘇軟喝口茶順了順氣,沒說什麼。
原還打算替那倒黴老鄉守口如瓶,好歹保他一條性命的,現在想想也未免太天真了,這女人當了他好幾年的媳婦啊,自己的老公,又有什麼不知道的。
“太子雖已重生,但隻要魂魄不變,就仍然是異世之心。”天紫望著她,似笑非笑,“不過,我不會用他來代替你的,他對我還有用處。”
“哦,好。”聽她這麼說,心裏反而踏實了點,夾了個蝦仁放進嘴裏,覺得味道很好。
“……你不想說點什麼?”
“說什麼?”
“這是唯一一個能代替你去換回天緋身體的人,如果你求求我,也許我看在天緋的份上,還會改變主意。”
“切。”小丫頭鄙視地看了她一眼,“放心,我才不會那樣。”
“為什麼?”
“因為我要臉。”
天紫微笑的唇角有點僵硬。
“人生下來就該各安天命,誰也沒有權利拿別人的性命換自己的平安,我用我自己換天緋,是我樂意,不會連累別人,所以你用不著擔心,也用不著拿話激我,明輝太子的事情,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天紫倒被噎得有些無語,愣怔半晌,啞然失笑:“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蠢男人,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少來。”蘇軟望著她,眼神犀利,“當初上元燈節,你見了我一麵,就想盡辦法地要幫著天緋他老爹弄死我,但你家這個男人,你貼身守了三年,仍然全須全尾活蹦亂跳,如果不是想傍大款,不願殺他,肯定就是日久生情,舍不得殺他。”
“……”
“這沒什麼不妥,一頭豬養上三年,也會養出感情來的,更何況是老公。所以你現在擔心的,就是怕天緋他們家知道這件事,或者我落到初月部族手裏,招出這件事,這個你盡管放心,天緋我恐怕是沒命再見了,對於初月部族,我也一個字都不會說的。你可以繼續守著他,當你的太子妃,我隻要天緋沒事,其他的,與我無關。”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覺得好像又餓了,抄了筷子繼續開吃,也不理會太子妃那微微凝滯,忽然變得有點複雜的眼神。
“怪不得天緋會那樣疼你,你果然有可人疼的地方,怎麼辦,現在連我也有點舍不得你了。”良久,天紫才輕輕歎了口氣。
“不必,你還是舍了我吧。”小丫頭忙不迭地擺手,吃完最後一口麵,有點滿足又有點意猶未盡,“吃飽了,我們去哪?”
“……南方。”
招搖鎮其實遠不如它的名字那麼招搖,坐落在南國腹地莽莽蒼蒼的大山之間,幾乎與世隔絕。從鎮南頭走到北頭,用不了一盞茶的工夫,沒有熱鬧的茶樓酒肆,更少見商旅過客販夫走卒,站在鎮子中唯一的街道上,視野所及,一切都樸拙得近乎簡陋,安靜得近乎落寞,幸而有座小樓的外麵還飄著酒旗,讓外來的人知道,這裏還是有服務行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