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舞室內流淌著節奏強勁的搖滾樂,明一湄在旋律中起跳。
經過編排的動作充滿了動感,澎湃的情感蘊含在她每一次舞動之中,於每一次富有力度的跳躍間爆發出來。
一遍又一遍,明一湄仿佛不知疲倦,反複練習,巨大的落地鏡裏映出她孤單的身影。
隔著門,尹童帶著隨從,表情嚴肅的聽取專業舞蹈老師的評價。
“……之前因為腳傷耽誤了課程,石膏夾板取下來,醫生說可以行走了,她馬上就回到教室,主動跟我要求加大訓練強度,每天都練舞到晚上十一二點……我指導過不少你介紹來的歌手、明星,這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勤奮努力的。”
這位舞蹈老師在國際上享有盛譽,曾數次獲得國際現代舞最高獎。極少誇人的他,此時眼中帶著不容錯辨的讚賞,與尹童一同望向女孩淩空躍起的身姿。
尹童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隨從小心觀察她的表情,從她嘴角一絲輕微揚起的幅度得到了答案,立刻低頭疾書,在明一湄的訓練課程考核單上劃了象征通過的勾。
訓練告一段落,明一湄收到通知,休息調整,兩天後準備進錄音棚。
撐著膝蓋,明一湄躬身看著小杜臉上的欣喜,也跟著笑了起來,她搖搖頭,累得說不出話來,周身熱氣蒸騰,汗水砸在地上都帶響兒。
緩過勁兒來,她躬身從背包裏翻出毛巾擦汗,黑發幾乎都已經濕透了,可以擰出水來,愛幹淨是女人的天性,明一湄實在是受不了這一身黏糊糊汗津津的滋味,趕緊往外走。
“喲,這麼晚,挺拚命的。”出來正好遇見紀遠,他低頭研究自動販賣機,轉身朝她們兩招招手:“有硬幣嗎?給我幾個鋼鏰,這廢物玩意兒不吞鈔票。”
小杜掏出零錢包跑過去:“你要買哪瓶飲料?”
“別飲料,我要那個,香煙旁邊的口香糖看見沒有?”紀遠指指點點,拿到東西,他立刻拆開抖了幾粒放嘴裏,又把木糖醇遞過來挨個兒問她們兩要不要。
搖了搖頭,明一湄氣息還有點兒不穩:“師兄你過來健身啊?”
她注意到紀遠身上的裝束,還有他腳下的大運動包。
“嗯?哦,對。”紀遠表情略有點不自在,他把包跨在肩頭,跟她們一塊兒慢慢往外走,這是一處挺有名的健身館,服務設備都是最好的,價格也不便宜,此時人並不多,他們走出場館,沿著外頭樹影婆娑的小道往停車場走。
“唱片準備得怎麼樣了?”紀遠不鹹不淡地隨口問著,他出神地望著遠處的路燈,“好好準備,爭取大賣,回頭簽售的時候我給你捧場去。”
“那我就先謝謝師兄了,”明一湄展顏,“你最近不忙嗎?”
“沒什麼意思,就是瞎忙,最近覺得有點兒累,想歇歇。”紀遠伸了個懶腰,他話音拖得很長,神色怠懶,絲毫沒有前不久擊敗方念拿到電影最佳男主角的意氣風發。
明一湄沉默了。
她倒是根本不敢閑下來。
那漫長的一夜過去後,司懷安就人間蒸發了。
準確說來,也不算徹底失蹤,據媒體報道,他正在美國西海岸熱烈的陽光下,與一眾國際大腕緊鑼密鼓的拍攝電影。
想起來明一湄就生氣,他對自己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事後不僅沒有賠禮道歉,反而馬不停蹄地奔去了國外。
拔吊無情說的就是他!
既然他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明一湄也卯上了,堅決不主動聯係他。
誰先低頭算誰慫。
待在家裏養傷的日子很難熬,兩人住得近,前段時間又打得火熱,屋子裏隨處可見與他有關的東西,也許是一枚他忘了拿走的領針,一顆被她偷偷藏起來的袖扣,還有他睡前會翻閱的外文書籍,露出她夾進去的書簽一角……還有那些與他激烈擁抱、纏吻過的角落。
空氣裏淡淡縈繞的氣息,還有他留下的餘味。
如影隨形。
揮之不去。
明一湄逃不開,隻能選擇用密集的訓練課程麻痹自己,高負荷高強度的體能消耗之後,她可以不去一遍又一遍回想那個夜晚發生過的事情,也不用去思考該如何處理兩人陷入僵局的交往關係。
他們是還在交往……當中吧?
明一湄自己都不能確定。
她將臉埋進雙掌之間,從胸腔裏籲出一口鬱氣。
紀遠坐在長椅另一頭,看她這幅表情,約莫猜出這丫頭正為什麼事兒煩心。
“……有些事兒啊,你就別去管他,順其自然就好。”紀遠難得安慰一回人,發現自己挺不擅長做這種事,他搜腸刮肚擠出幾句幹巴巴的話,“再說了,談戀愛有什麼好的,你年紀才多大?最好一心專注在事業上,等你紅遍全亞洲,等你拿了有份量的獎,人們都誇你好,輿論媒體也一窩蜂地捧你。到時候多得是人主動湊上前來,你還能編個冊子,每天換著點牌子,嚐盡天下各色美男,多好啊。何必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傻,太傻了。”